車子漸漸慢了下來,周圍出現了嘈雜的人聲。終於,馬兒一聲長嘶,車子停在了一家客棧前:“爺,白姑娘,到涼州城了。”
見張義聽聞阿呼爾的話卻只坐著沒動,我不由輕笑道:“這可是我這一路來,第一次清醒著自己走進客棧呢,張爺這是不習慣吧……”
張義忽然抬頭盯著我,我嚇一跳。那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隱有見蕭戰時的氣勢。靜了片刻,我有點盯不住那目光了,剛要別開眼,卻聽張義緩緩開口:“我姓蕭……”
我怔了下:“我知道啊!”隨後恍然,“哦,不是‘張爺’,是‘蕭爺’……”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不由笑道,“蕭姓在大奕朝也不多見吧,一聽就知道您是‘非我族類’,何況一開始就‘張義’、‘張義’的叫,我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您這點小事就別跟我計較……”
“我姓蕭,我叫蕭毅,毅力的‘毅’。”張義忽然打斷我的話,清楚地開口。
蕭毅——我細細啄磨,竟只覺得這個名字還真配他。從他隻言片語中大約也明白他的的身世和坎坷經歷,只怕沒有勇氣毅力,也不可能有他的存在至今,他果然有毅力做打不死的小強!
“‘義’字,是我母親給我取的字,她覺得我既然有一半的漢人血統,就應該像漢人一樣有字,有毅有義……真可惜了這個字,我這人一向隨興荒唐慣了,辜負先母心意……”張義忽然笑了笑,頓住了話,“既然習慣了這麼叫,就這麼叫吧……張義,我在大奕朝才會用這個名字,今後……只怕能這麼叫的人,也不多了……”
見他終於緩了面色,沒那麼強大的氣勢,我才微鬆了口氣,總算能夠正常思維了。這言外之意……我輕聲嘆息:“我們就快要到邊境了吧……”
張義抬眼看著我:“後日。”
一時無語,我真不知道要說什麼,難道要開口道謝,說“謝謝你一路照顧,終於可以把我送進火坑”?明知道我到邊關,送到姬暗河手中只是死路一條,可他不得不為,我也無怨無悔,但想著終究心裡不是滋味。
靜了良久,我還是笑道:“無論是張義,還是蕭毅,我都會記得你的。”
張義閉了閉眼,輕聲道:“你走吧。”
我一怔,走?他這是要我去哪兒?見他似下了決心的表情,我才猛的明白,他這是要……放過我?
可是……天下之大,除了世子府,我哪都沒地方去,可世子府也早已不再是我容身之所……心中沒有了當初看到銅鎖把門、人去樓空時的痛楚,只是揮之不去的茫然讓我依舊失落。
見我不語,張義又道:“答應我,兩年之內,別回京城,別去邊關!尋個僻靜之處,你能活得很好。”說罷,他從几案的抽屜裡取出一個布袋,“裡面的銀票應該夠你終生無虞……還有,你身上那些首飾不要隨便典當……”
我心中酸楚,卻沒接,只是笑道:“我是不是要改叫你‘張大善人’了?你費盡千辛萬苦救我出來,就為了放了我,還倒貼錢……”
“別再逼我。”張義忽然冷喝,一把拉住我的手臂,“你以為人人都值得我這麼做?你非要我親口承認我……”
“別說你喜歡我!”我忽然開口打斷他的話,緩緩開口,“我真很感謝你一路以來的關照,可是我知道你是胸懷天下有野心的人,不會被困於兒女情長當中,僅僅因為喜歡我,就可以放了我,放棄你想要的一切。所以,你當初救下我,肯定不僅僅是像你所說的,只是想用我來要脅姬暗河那麼簡單……我太笨,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因為姬暗河同樣不是受困於感情的人,何況我到了他面前,只要一開口,立刻真相大白,我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張義靜靜盯著我,面色漸漸沉靜,手卻沒有鬆開我,反而漸漸收緊:“接著說。”
“沒了。”我回望著他,神色平靜,“我只想到這麼多,其他的,你想告訴我我聽,不想告訴我我也沒辦法。”
反正人人都是這樣拿我當炮灰的。
張義不怒反笑:“還真低估了你的智商……”他的目光過於凌厲,我只覺得似乎要在我心上燒出兩個大洞來一般,不敢與之對視。
驀地我下巴一緊,他一隻手狠狠捏住我的下頷強迫我與之對視:“你說我是該誇你聰明呢,還是該罵你太笨呢?你不知道當面揭穿這一切要承擔的後果麼?”
他下手極狠,我覺得下巴快要被捏碎一般的痛到心裡,但我拼命忍住不吭一聲。
“你真的想知道?”他微眯了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你想知道就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