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通達事世的練達,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掛。他是準備好隨便應付一兩次了事。
但半夏拉起琴以後,魏志明不得不說自己最終被琴聲所征服了。
那種來自於小提琴的聲音細膩到了極致,激昂裡帶著一絲脆弱,溫柔裡透著一種隱隱約約的痛,鮮活地在自己的眼前具現了那位風雪中的流浪者。
那一種強大的音樂表達已經遠在自己之上。彷彿從雪山之巔俯視,從青雲之上碾壓,讓他不得不折服。
看著她拉琴,自己會不自覺地忘記了她的性別和容貌,只聽見那種強大到令人戰慄的琴聲。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魏志明心中晃過一個詞。
女神。
這是一位還不曾被人發現的女神。
即便已經是這樣,心目中那位類神一樣強大的小提琴手還對自己不太滿意。拉著他合了一遍又一遍。
“不行,我覺得還差那麼點意思,終究沒有真正地把那種流浪者的感覺表達出來。”那位和自己同齡的女孩緊緊皺著眉頭,盯著琴譜,呢喃了一句,“八千呢,必須穩穩拿到。”
雖然不理解八千是代表什麼意思,但魏志明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一定是在說一種自己不能理解的更高境界。
“或許,我也該去練練琴了。”魏志明愣愣地看了看自己帶著各種花俏戒指的手指,“多練一練,我或許也沒有那麼差。至少能夠稍微與她的琴聲匹配一點。”
校園的另一間琴房內,大四鋼琴系的晏鵬停下的他的伴奏。
演奏小提琴的尚小月卻沒有停,她的琴聲拉得如狂風驟雨,眼神幾乎透著一種偏執的執拗。
“月亮,你是不是有些過了。”晏鵬敲了敲琴鍵,打斷了尚小月過於急促的節奏,“你這是怎麼了,不過是一個校內的選拔賽而已。”
尚小月停了旋律,看著自己的手指發呆,食指的指甲縫裂了,出了一點血,但她居然沒有留意。
“學院杯嘛,我記得你在附中時候就參加過,不是也取得過不錯的成績嗎?”晏鵬從鋼琴凳上起來,伸手在這個小時候一個大院裡長大的女孩肩頭按了按,“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尚小月低著頭搓自己的手指,“我遇到了一個人,我比不過她。”
晏鵬差點笑出聲來,努力將忍俊不禁的笑容壓在了嘴角下,“是誰啊,厲害成那個樣子。讓我們的月亮都感到害怕了?”
尚小月低著頭,看自己的琴不說話。
晏鵬難得看到這樣低著頭的尚小月。
小時候大院裡的小夥伴都叫這個女孩月亮。月亮什麼時候都是最漂亮的,穿著死貴死貴的小裙子,走到哪裡都昂著她的小脖子,驕傲得很。
於是晏鵬那玩世不恭的語調裡罕見地帶上一點真心,
“月亮,有時候很多人都羨慕我們,可是我覺得,那樣也不太好。人少年時走得太順了,未必是一件好事。如今能遇到一個讓你感覺到有威脅,想要去超越的人,其實也挺好的不是?你往好處想一想。”
尚小月抬起眉頭看他,“那你呢?如果是你也會覺得很好嗎?那位凌冬學長,你有沒有想過能有超越他的一天嗎?”
晏鵬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片刻之後他放鬆身體,坐在琴凳上伸手摸了摸琴鍵,“凌冬?他的技巧確實完美無缺。但他除了技巧,也沒有什麼了。我總有一天,能越過他。”
“我……可是我覺得,我比不過半夏。”尚小月的眼中有著一點茫然,“她連上課都不專心,作業也時常用抄的,到了晚上從來不來琴房。但她的琴聲……她的琴聲,你聽一次就明白了。她的琴聲裡有我一直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
最終,她輕輕呢喃了一句,“或許,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樣天才,輕輕鬆鬆,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尚小月口中那位輕輕鬆鬆的天才,此刻坐在藍草咖啡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