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闢符惶然問道:“元帥因何發笑,可是未將說錯了話?”李光弼笑道:“當兵的還愁沒有仗打麼?你今晚好好睡一覺吧,明天一早就要請你上陣了。你還未知道你家元帥早已有了安排呢。”聶隱娘已猜了幾分,方闢符一時間尚未想到,問道:“什麼安排,和誰作戰?”
李光弼放下酒杯,正色說道:“我請你來,一來是給你接風,大家喝杯慶功酒;二來卻也是給你送行,把聶將軍剛剛快馬報來的訊息告訴你。史朝義雖已明正典型,但他還有一個妹子帶一股人馬和一個盜魁叫做什麼牟……”方闢符道:“叫牟世傑。”
李光弼道:“不錯,聽說這牟世傑與史朝義的妹子已結為夫婦,兩股合流,大約有四五萬之眾,比史朝義那股殘兵敗將實力可是雄厚得多。”方闢符連忙問道:“可是已發現了牟世傑這一股賊軍的動向?”李光弼道:“正是。他們是向北竄,聶將軍昨晚已晨夜率軍出發,改變了行軍路線,抄小路搶在賊軍的前頭,在一處名叫絕龍谷的地方埋伏下來,專候他們自投羅網了。算時間他們明早定然遭遇。聶將軍派人來知會我,我準備遣一支騎兵,明早就與你一同馳往絕龍谷,包抄敵人的後路。”
席散之後,方闢符回到營盤,把訊息告訴了段克邪與史若梅,大家都很興奮,不過段克邪在興奮之中,卻也有所不安,“牟世傑的手下,都是綠林兄弟,這次受騙在造性命,豈非大大不值,總得想辦法,給他們一條生路才好。”
第二日天還未亮,方闢符這支輕騎兵便即出發,范陽有條捷徑可以透過山區前往絕龍谷,不過六十餘里,未至午時,便已踏進峽谷,只聽得金鼓雷鳴,殺聲震地,聶鋒的大軍,果然已在谷中與牟世傑的隊伍展開了一場大戰!
只見戰場上白刃追逐,黃砂蔽天,雙方的兵馬,就似波浪一般,一個浪頭壓過去,一個浪頭又堆上來,聶鋒佈下了“長蛇陣”,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擊中間則首尾皆應。每三百名官軍編成一隊,每一隊官軍又分三層,前面的是一百五十名步兵,手執長槍大戟,與敵人前鋒接戰,中間是五十名撓鉤手,專勾敵騎馬腿,後面是一百弓箭手,以亂箭射住陣腳,掩護步兵衝鋒,另外又在兩翼配置騎兵,來回策應。牟世傑雖然有五萬兵馬,和官軍也差不多,但其中一大部分是從史朝義的隊伍中收編過來的,都是烏合之眾,幾曾見過如此陣仗?被官軍衝殺得狼奔琢突,幾乎潰不成軍。但牟世傑所統率的綠林兄弟,戰鬥力卻很頑強,牟世傑將所部列成方陣,進則同進,退則同退,官軍幾次衝鋒,兀是衝他不破。但整個戰場的形勢,顯然已是官軍佔了絕對上風。看來不用多久,只須把原來屬於史朝義的那一部分消滅之後,牟世傑的嫡系部隊那也只能是甕中之鱉了。
牟世傑見形勢不妙,忽地與史朝英連騎衝出,後面是那八個扶桑島的侍者,十騎健馬,殺出一條血路,直向聶鋒的帥字大旗衝來。牟世傑是意欲打擊官軍的指揮中樞,斬將奪旗,只要能把聶鋒或殺或擒,蛇無頭而不行,自可反敗為勝。
方闢符這一支人馬投入戰場的時候,也正是牟世傑這一小隊向聶鋒的中軍衝殺過來的時候,他們這十個人個個本領高強,官軍箭如雨下,都被他們刀劍打落,其中有兩個黃衣人業已身上帶傷,仍然不肯退下。
段克邪叫道:“好呀,牟世傑,今番又碰上你了!你要不要再與我戰個三百回合?”雙腳一夾,駿馬嘶風,從側面追過牟世傑這一小隊的前頭,從一個弓箭手中奪過一把五石強弓,連珠箭發,一從四枝,兩枝射牟世傑,兩枝射史朝英。
只聽得“吵嗖”兩聲,兩枝箭貼著史朝英的鬢邊射過,其中一枝,還把史朝英的一枚耳環也射落了。這還是段克邪手下留情,只是嚇她一嚇,不想取她性命。史朝英驟然見著段克邪把箭向她射來,又是吃驚,又是氣惱,又是傷心,她沒有給箭射中,卻已是一個倒栽蔥跌落馬下!
牟世傑長劍揮了一道圓弧,將段克邪射來的兩支箭打落,連忙過去搶救,史朝英雖沒受傷,坐騎卻給官軍射斃了。
這麼一來,牟世傑已是銳氣大折,又見聶鋒的中軍防禦森嚴,自己八個侍者之中,又已有三人受傷,即使段克邪未曾趕到,自己也未必就能闖進帥帳,斬將事旗。這時方闢符的三千鐵騎,已從敵人後方包抄過來,牟世傑的隊伍失了指揮,方陣也給官軍衝開了缺口,登時被切成幾段,首尾不能呼應了。
到了此時,牟世傑還怎敢戀戰?他與史朝英合乘一騎,一聲呼嘯,率領那八個侍者又再回頭殺出。段克邪也不去迫趕他們,徑進帥帳,謁見聶鋒。
聶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