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寧郡王如今就是擺在砧板上的魚肉,進也是死退也是死,在滿朝文武看來,除了瞿國樑,這一家子孤兒寡母無路可走。
首輔黨賭得就是一個際遇,這幼帝病病歪歪,一看就是早夭的命,榮王又是天行不全,連他兄長都不如,東寧郡王府如今有了他們的支援,總有一爭之力。
可裕王府毀家絕戶的例子就在眼前,老太妃只恨瞿國樑又逼死了她一個孫兒,死活不肯讓新東寧王入朝,天天在府上囤著酒色,就讓大孫子玩耍,老人家眼毒,早就看出瞿國樑不是個能成事的料子,寧願養廢了親孫子也好過被西宮鳩殺。
接連死了兩戶王孫,朝野間免不了對孟氏的非議,瞿國樑倒還想借著這波聲勢在前朝打壓一下外戚的勢力,但江南本宗進京的幾位老者卻三下五除二將其打回了原形。
說實話,瞿國樑能與吳肇漢相爭,全靠沈慄死得絕,坑了沈炳文不說,連如蔡川廷一般的封疆大吏都因與菸袋街的親密關係被打壓遠黜,首輔黨內數一數二的繼任者幾乎被趙秉安一鍋端了,就剩兩個坐冷板凳的熬出了頭。
吏部尚書空置一年之久,江南士族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都沒能把瞿國樑拱上位,反因他的錯誤決擇連番折損,這次科場舞弊案更是讓幾大氏族看清了此人的昏聵無能。趙懷珏僅能動用三分江南官場,便將白鹿書院撇得乾乾淨淨,不僅沈氏一族丁點麻煩都沒沾上,還把文昌郡公那尊大神哄回了京師。
可瞿國樑又幹了什麼,他居然蠢到想以江南的底蘊與外戚硬撼,逼得麾下大批忠士離心,如今首輔黨氣勢萎靡,全都該怪到這個豎子身上!
瞿罔一照面,就掄起柺棍往不肖子的身上猛抽,他是真想把這個孽子打死了事,瞿家百年積累的人脈,何其龐大的政治資源如今就要敗在這混帳手裡。
趙太師是什麼人,那是一路踏著朝臣的屍骸在萬千官場老怪中殺將出來的妖孽!當初未入內閣之前就計殺了與神宗奪嫡的兩位王爺,牽連其中的本土世家幾乎全軍覆沒;後來登堂入殿,更是無人出其左右,內閣裡那幾位算是都被薅了一遍,江南六道損失慘重,隨後沈炳文出面籠絡,他們依附在首輔麾下,本打算休養生息,結果氣都沒喘勻就被趙太師一刀扎進了心窩子!沈氏謀逆,首輔被廢,各大士族精心培養多年的心血一朝傾覆,這一口毒藥含在嘴裡他們不敢咽吶!
吳肇漢罪有應得,死的不冤,但他麾下那些人馬本是沈炳文遺留的護身符,瞿國樑眼皮子太淺,白白便宜了趙秉安。
經過幾個月的琢磨,江南的老人算是明白過來了,那趙太師就是把瞿國樑當成家畜蓄養,有需要的時候就上前割兩刀,而自家那號傻子徒會叫喚兩聲,卻連人家一個回合都接不下來。
再讓瞿家子挑大樑,江南六道恐怕離一敗塗地的那一天就不遠了。
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江南這些老傢伙一眼看穿事情的本質,直接動身,北上進京管束自家崽子。當知道瞿國樑操之過急,直接損了東寧王府一位國公之後,瞿罔沒有再聽任何解釋,乾淨利落的替孽子上了辭官摺子,同時鼓動江南尚得用的人脈替顧閣老煽動造勢,在董臻與顧椿之間,他們分得清輕重。
打了一幫小的,惹出一幫老丘八,趙太師最近可真是頭疼。
顧椿那個老傢伙記吃不記打,要說他不惦記吏部尚書這個位子那是唬鬼呢,東宮黨當初被半路截胡,導致顧家元氣大傷,以致於被趙太師壓在頭上數年,顧椿心裡積壓的怨氣可想而知。
不過他對趙秉安針對江南的佈局一直憂心忡忡,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終究是老了,選錯一次對顧氏來說可能還承受得住,但如果再站錯一次隊,那他們父子可能連沈炳文那樣的喪家出戶都做不到。
首輔黨如今有求於人,自然會放低姿態,瞿罔重利說動顧氏宗房遊說顧椿,又讓江南六道老姓頻繁登門拜會,只要顧椿稍稍心軟,便能給他們留下可乘之機。
第300章 廬山真面
趙秉安真為顧彥郴惋惜,攤上那麼一個拎不清的老子; 縱是操碎了心; 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家族誤入歧途。
首輔黨自願改名換姓; 輔佐顧閣老上位; 吏部合二為一的誘惑使得顧椿開始搖擺不定,而就在此時,瞿罔使出了石破天驚的一招,他要集江南餘力撬一撬被西宮摁在腳下的首輔之位。
眾所周知,沈炳文離朝後,這首輔空懸數年,對這個燙手山芋; 所有人避之不及。幼帝即位; 西宮生怕內閣架空皇權; 所以一直有意無意的擱置遴選首輔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