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在孟璋的薰陶下變得狠情狠心、不擇手段,那孩子自己掙扎成一個梟雄,心裡怕也是恨著他這個父親的吧。
他錯了,從泰平紀元開始就一錯再錯,這一路,他看盡了天家的醜陋險惡,元澈為之困苦的那個位置上滿是蝕心的毒,他使出了全身力氣仍不敵那孤家寡人的誘惑,來日,鳳舉歸朝,他是否會如元澈一般執著……
太師離開重輝殿的身影異常落拓,小皇后立在鑾駕中,只覺得舅父偉岸的身軀隨時要被吞沒在那茫茫宮道上,她回頭想去看那帝寢,卻只見到了虎豹軍密密麻麻的槍戟。
政和十一年始,太師攜皇儲代政,頒佈法令,正式普行新法,時月,兩江進上叛逆定康王首級,世子清剿附逆百人,刑夷三族,環懾宇內。
五軍都督府以天子之名收繳各地兵權,士族惶惶不可終日,太原魁首盧沛良廣發恤民書,煽動鄉野輿論,黎民沸騰,紛紛擎鐮抱鋤,響應朝廷。
雖然兩江跪在了太師腳下,但天下還有其餘二百六十道士族,他們盤踞在大朔疆土的每一處,都不甘心坐以待斃。
福建先反,水軍首發,衛葉兩家沉寂數年,最後破釜沉舟,搶先來與太師清算當年的恩怨。
河北也在蠢蠢欲動,隴西士族泰半死於趙太師的陰謀下,當年一場入京美夢,誆毀了關北數幾英才,孟薛濤還要查明其長兄暴斃的緣由,趙秉安給不了他交代,他只好親自入京來討!
兩路反軍聲勢浩大,內閣躊躇不定,只待太師決斷。
然朝廷不動,不代表其他人都會坐視不理。
三月春末,韃靼一眾部落北徙,黑雲軍團調頭直撲玉樓,不過兩日,趙氏二公子長鳴與北直隸駐軍裡應外合,攻克省衙,生擒隴西境內留守的所有氏族,斬岑、凌、劉、莫等大姓,火焚明德書院,自此,北境士族望風而降。
第310章 愛子之心
趙長鳴坐鎮北境,軍武懾內; 河北一干大小士族凡執迷不悟者皆被其摘了頭顱; 這一舉動看似暴虐; 實則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北直隸有實力的大士族早已南遷; 留下的不過是被遺落在權利中樞外的失意人,凌、劉、岑三姓早已有名無實,這些落魄士族剝下官皮之後也就剩一張利嘴可以顛倒黑白、蠱惑人心。對付這些破落戶,道理是講不通的,只有拳頭夠硬,才能讓他們真得老實。
黑雲行軍之突兀,著實是打了孟薛濤一個措手不及; 趙長鳴攻破北直隸時; 他還在前線大營撰寫勸君書; 本以為兩路大軍,短時間內怎麼也可以與太師拼一個勢均力敵,但不成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這大軍還未摸到京畿的邊境; 河北老巢就被人抄了底。
眼下,十萬廂軍人心渙散,若月內拿不下京師,只怕就會被拖死在這彈丸之地。
青州離山海關不過百里,但要入京,就要破開北郊三萬兵馬的防守; 只是山海關如今坐鎮的乃是威武將軍陸冉,他麾下的鐵卒馳名漠北,戰力彪炳遠甚於各省駐軍。
這種情況下,強攻不妥,只得智取。
在河北兵馬陷入僵局之時,福建的境況更加窘迫,好歹河北還有直塞要道,疾攻可行,但福建水軍?偏遠的地理位置迫使他們只能走海路,不過這些人好像都忘了,大朔朝廷的市泊司一直都處於司禮監掌控下,每條艦隊的配置採購,都逃不過宮中的法眼,兩廣市泊司監察在衛葉起兵之前就秘密潛逃,並捲走了財政賬面上七成流動白銀,留下的虧空足以讓福建布政使衙門傾家蕩產!
這還不算最糟糕的,水軍譁變,福建總督賀鐮生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朝廷本已預設其與叛軍站在同一立場,正準備拿其質留京師的家眷開刀,結果這位總督卻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他這一死,南境叛軍的氣勢霎時矮了半截,說到底,賀鐮生身後站著的閩南士族才是這場戰爭的主角,衛葉兩家不過是受命於人的打手而已。
糧草短缺的問題迫在眉睫,偏偏兩廣財政又出了這麼個無法彌補的紕漏,這使得福建布政使田中奎欲哭無淚,最後只能哆哆嗦嗦的默許布政使司把這一後果轉嫁給地方衙門,而這一舉動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福建境內怨聲載道,百姓本就對新法翹首以盼,如今閩南士族大戰前夕刮地皮,無異於殺雞取卵,自毀長城。
趙秉安根本沒把這兩股烏合之眾放在眼裡,佈局十餘年,這點小打小鬧在他看來不過是隔靴搔癢。對於閩南士族的不識時務,他早就在三年前就在賀鐮生身上看到了徵兆,所以福建稍有風吹草動,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了南境的銀根,一舉敲碎兩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