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怎麼那麼沒人性?渴了幹嘛不給喝水啊?”楊毅攥著兩個小拳頭,“睡了一晚上還讓睡!媽的!”她去找人問問,什麼態度啊。
“哎你幹嘛去?”翅膀含著一大口包子叫住她。
季風則是直接把人拽住了。“幹啥你要大鬧天宮啊?”
“我問問他們有沒有點醫德!”她義憤填膺地把眉毛擠成個小刺蝟。
“呵呵,別出去找罵了。人家說氣管插管剛拔下去不讓喝水。”翅膀把包子在於一鼻子前晃了晃,“二哥,起來吃包子了,胡蘿蔔餡的哦。”
啊?楊毅半信半疑地看著於一隨著香氣微微抽動的鼻子。“他醒著哪?”
“啊,自己強迫自己睡眠呢。”翅膀嘻嘻笑,收回包子塞進自己嘴裡猛嚼。
“你缺損吧。”季風笑罵,看出他故意在病房裡吃東西,逗那個餓得慌卻又不能進食的倒黴病人。
“喂,”楊毅站在床頭小心地彎腰倒看著於一的臉,“於一?你醒沒醒?”
他緩緩張開眼,焦距對準她的臉,沒什麼反應地又合上了。
“什麼”什麼意思啊?是不會說話了,還是沒話跟她說?楊毅一下又一下地眨眼,“他不認識我。”
眼淚掉在他臉上,他哼了一聲,仍是不睜眼她。“就知道掉貓崽兒”
聲音有點啞,但確是於一那種特有的涼涼的語調。嚇死了,還以為真不認識她了,那今天的課就白逃了。一天課逃下來起碼又一個月的體育課沒了。她又氣又笑,淚又落了兩滴。
於一微微張著乾裂的嘴唇。“別浪費了。”
“熬成這樣了。真可憐。”翅膀哦圓了嘴起鬨。
張開眼正對著楊毅的臉,他抬起沒傷到的右臂,她把臉探過去,鼻子碰著他的手指。
季風好心提醒。“你加小心折過去把這半殘變成全癱。”
翅膀爆笑。“大夫說是不讓喝水,口水應該不算吧。刺兒,救救俺二哥吧。”
於一又合上眼,從某種程度上講,撞車痛苦的不是骨折,是躺在這兒不能動,更痛苦的是有一群完全不懂體恤病人只會落井下石幸災樂禍的陪護。
“三加二得幾?”
“五。”
楊毅樂不可支。“好像比以前反應還快了。”
“大姐你一上午問八遍,”季風抱個小遊戲機在窗臺上玩,閒閒丟過去一句,“就知道三加二,背也背下來了。”於一每問必答他才擔心這是摔壞了腦袋。
“靠,那我問啥?”楊毅拿個棉籤往於一嘴上沾水,“問兩萬四千六的平方?你知道嗎於一?”
“給我喝一口。”他伸手拿水杯。
“算出來我給你喝。”她把杯子撤走。
眼仁轉了一圈。“大非呢?”
“你少說兩句話就不那麼渴了。”她看看點滴走出去,“我喊人換藥。”
“四兒?”
“嗯?”被喚的人扭過臉,看見他伸出右手兩指比著夾煙的動作,瞥他一眼不理。門口進來一個白大掛,季風認出是昨天在於一手術中途進去的那個老太太,從窗臺上跳下來叫了聲“姜大夫。”
於一平躺著向下看。“大夫。”
“怎麼樣?”姜大夫走過去調慢了點滴的速度。
“渴。”
“沒給他水喝吧?”
病房內的唯一陪護連忙回答:“沒有。”
“嗯,麻藥過勁八小時可以適當少喝一點兒。刀口疼不疼?”
“還行。”
“你爸呢?”
“天亮回家睡覺去了,廠子還有事兒。我同學在這兒陪著就行了。”
楊毅拿著藥瓶領護士進來,見著姜大夫咧嘴笑笑。
姜大夫點頭,問護士:“還有幾瓶?”
“上午這瓶完事兒就沒了,下午是”護士看看手腕上記了字的膠布,“甲哨唑和先鋒必,還有一瓶紅花。”
“跟胡主任說先鋒換氨苄西林。”隨手在病歷本上寫完遞給護士,“點完給他量個血壓做下心電。”姜大夫拿著聽診器給於一看了一會兒,滿意地收起記錄本,“行,歇著吧,我下午再過來。”
楊毅跟著姜大夫走出病房,追上她偷偷問:“大夫,你是骨科的嗎?”
“不是。”姜大夫側臉看看她。“信不著我?”
“啊,您別誤會,”楊毅賊兮兮地指著她的寫有心內科主任醫生的胸牌,“這職稱可是市醫院最高的。”
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