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弓從容不迫,向商王一禮,溫文道:“父親即位以來,威加天下,民人莫不讚頌。”
商王看著他,嘴角仍噙著笑意,似乎在咀嚼著王子弓的話。
“威加天下。”他將手指敲敲金爵,侍立的小臣忙上前替他滿上。商王緩緩道,“何謂威加天下?”
王子弓道:“父親繼位,效天乙盤庚,奮發圖志,開疆討逆,商如日烈烈。昔高祖作湯刑,世祖作盤庚,皆以為威。然若圖長治,還須效高祖治民以寬,世祖治民以保,始有安泰。”
這話出來,躍面色微變,心道不好。
看向殿上,商王看著王子弓,笑意隱去。
眾人相覷,臉色莫測。
坐在王子弓附近的衡伯冷笑,慢條斯理道,“大王繼位以來,萬民皆稱治世,小王莫非以為大王有咎?”
不等王子弓接話,載皺眉,忍不住斥道:“胡說什麼!”
“載!”婦妌瞪他一眼。
“衡伯此言差矣。”這時,躍開口道,“小王所言,乃是說大王雖效先王之威,卻可並取先王治世之法,以致昌盛。”說著,他看向王子弓。
王子弓知他心意,唇邊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
“吾王萬壽!”凡伯將銅爵舉起,向商王高聲祝道。
眾人紛紛舉酒,隨著凡伯異口同聲:“吾王萬壽!”
商王的臉上恢復和色,含笑舉爵,與眾人一道飲下。
看著場面重新恢復氣氛,躍和載對視一眼,眉頭舒開。婦妌的目光掃過他們,淡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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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的樂歌唱完,瞽人們又奏起鐃樂。苑遊本是到林苑中散心,案上食物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人們不再呆坐席上,或到苑中游玩,或扎堆飲酒聊天。
“冊癸!來飲酒!”幾名冊人從小臣那邊要來一尊酒,圍在一起說話,有人朝冊癸招呼道。
罌看到冊宥也在那邊,覺得正是和解之機,笑嘻嘻地對冊癸說,“去吧,有酒哩。”
冊癸瞥瞥那邊,有些猶豫,看看她:“你去麼?”
罌搖頭:“我飲不得許多。”說罷,她慫恿地對冊癸說,“那可是王宮裡的酒,比外邊的香哩。”
“嘁,誰稀罕。”冊癸嗤道。嘴上這麼說,他卻不斷地把眼睛瞄向那邊。
“冊癸!”那邊的人又叫,冊宥也望了過來。
罌心裡暗笑,喊道:“來了!”說罷,用力將冊癸往外一推。
冊癸幾乎趔趄,無奈地瞪了冊罌一眼,拂拂袖子,起身朝那邊走去。
作冊們因為有酒友加入而歡笑起來,罌看著他們,覺得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也是無聊,回頭望望林苑那邊,只見綠樹紅花,飛簷玲瓏,似有美景。
她想了想,站起身來,離開了坐席。
繁花
樂聲漸漸地被茂盛的花木遮擋在身後,代之以林間啾啾悅耳的鳥鳴。
大邑商是盤庚在位時遷都新造的,宮苑內的樹木雖多,卻還並不高大。不過,花卉卻種的好,這般時節,各種鮮花在樹叢中生得奼紫嫣紅。
不少貴族都從酒席中走了出來,在花叢中賞景漫步。
陽光透過樹冠點點灑下,鳥鳴聲聲,人語低低,伴以風中飄來的花木香氣,與方才的殿前盛況相比,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勝景。
林間的小路彎彎曲曲,囿人把細碎的卵石鋪在上面,走起來發出一陣碎碎的腳步聲。
罌觀賞著四周的景色,望見不遠處築有一處兩丈餘高的石臺。後面連著宮室,似乎是一處觀景所在。她覺得站在上面視野大概不錯,便走過去。
才到臺下,忽然,一陣清脆的歡笑聲從上方傳來。罌抬頭,卻見那臺上,幾名妙齡女子正憑闌而立,正朝著宴樂的方向張望。
她們也發現了罌,低頭看來。
“罌!”忽然,其中一人露出驚喜之色,朝她喊了一聲。
罌看到那女子,也驚了一下,那面容熟悉,竟是姱。
“姱!”罌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亦睜大眼睛。
姱四周看看,對旁邊的女子說了些什麼,又對罌道:“你稍等!”說罷,轉身走開。
罌立在臺下,等了好一會,卻見姱從石臺的另一側轉出來,東張西望地朝她跑過來。
“罌!”姱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上下地看,又驚又喜,“你怎在此?你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