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嗖的,還開著窗戶?」萬笙兒進門就先將窗戶都挨個關了,這才坐過來同陳卿言說話,「晚上去茶館吧,全當散散心。」
陳卿言自打萬笙兒進屋就坐在沙發的一頭一直沒動,這兒挨著壁爐近些,離得遠了,只覺得身上涼,難受。
「先不去了。」陳卿言搖搖頭,就再沒了二話,眼神也不知盯在房裡的哪一處,卻是空落落沒個焦點。
「你這樣……總不行。」萬笙兒挨著他坐下,「陸少家裡……他回家去了?」
那玉墜是前一晚兩人在床上私語時,陸眠之堅持要給自己戴上的。
「這麼寶貝的東西,我還是不帶了。」陳卿言擰著眉搖了搖頭,「弄壞了……」
「放在櫃裡也不會生出小的來。」陸覺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尖兒,「還是說你不想當我媳婦兒,要真是這樣……」說著便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來,「大概就是我合該這麼倒黴,一輩子娶不了妻。」——這話真是一語雙關,一頭是強要陳卿言帶上,一頭又是在暗示自己除了他以外,也不會再娶別人,陸四少爺這樣的小伎倆總是用不夠的,可偏偏每次就能在陳卿言身上奏效。
「戴就是了。」陳卿言順從的讓陸覺為自己繫好——那時他只覺得格外滿足,這樣的日子是過不夠的,他別無所求,現在已經是最好。至於陸覺說的什麼,他只當是笑鬧著的渾話。
卻不知道陸眠之心裡真就是這樣的心思。
除了他,可就真沒別人了。
就像他已深信了註定,在白家救人那一場,也像是冥冥註定一般:他與陸覺都沒有料到,大姐陸梔的出現,更沒有料到,陸梔看見陳卿言脖子上的吊墜時,會衝過去,狠狠的給了陸覺一巴掌。
「回去了。」陳卿言點了點頭,把蓋在身上的毯子又朝上拽了拽,抬起臉來衝著萬笙兒笑道:「今年的冬天,怎麼來得這樣早?」
萬笙兒呆了不多一會兒便回慶園演出去了——茶館自然是重新開張,曹京生也再不會去找麻煩。只是戴春安經過這一遭,再也沒露過面。陳卿言也找過他,也不是想要拿他怎樣,說是還念著打小一同學藝的師兄弟情,未免也太過虛偽,只是一個大活人,總該知道去了哪裡,時時要人打聽著,最終卻等來了「在一處巷子裡找到了,被人打得半死不活,送醫的路上就斷了氣」這麼一句話。
也罷。
也罷。
也就這樣真的沒再想起這人來,只是有一天夜裡做夢,夢見了小時候的戴春安——那是陳卿言剛拜師的時候,情景也無非就是報菜名的貫口背不下來,師父罰他不許吃飯。不吃便不吃,陳卿言打小久繃著一股倔強的勁兒,只是夢裡這次格外清晰。
戴春安省了一口的饅頭偷偷塞給自己,小聲說著:「熱乎的,快吃。」
再也沒有了。
沒了捧哏的,陳卿言一樣可以再找人搭檔,可他連同慶園都懶得再去,常常陸覺早上出門時,他就這樣坐著,等陸覺傍晚回來了,他還是這樣一動不動的坐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卻還是這樣固執的坐著。
只有盯著牆上的鐘表,掐算著陸覺回來的時間,一定要站在門口等著,門一開便急沖沖的將他摟個結實。
「我倒覺得你現在這樣很好。」陸覺將他一把抱起,卻是在陳卿言看不見的地方倒吸了口涼氣——被陳卿言摟著的後腰,剛剛在家裡捱了陸澤川一柺杖,這會兒正火辣辣一抽一抽的痛。「比以前粘人了些。」
「胡說吧。」陳卿言掙了兩下,要陸覺放他下來,「這回……怎麼說。」
怎麼說。
還是老樣子。
「成何體統」和「傷風敗俗」已經成了陸覺這段日子裡聽得最多的兩個詞。
從不忿變成了無謂,從辯解變成了沉默。
卻都是指向了自己那一腔的固執:我不能和他分開。不行。
「陸家的臉都要讓你丟光了!你知道嗎你!」陸澤業杵著手杖,咄咄的敲著發出逼人的聲響。「你讓你媽怎麼活!你要她怎麼活!」
陸覺一進了父親的書房便跪在了冰涼的木地板上,他不是妥協,而是實在想求一個成全。母親一見他,如今只剩下了哭,不多便上氣不接下氣的喘,這會兒由大姐攙著扶到臥房去勸了。只留下他和陸澤業兩個——
「那您讓我怎麼活呢。」
他實在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方法,向他年邁的父親解釋,他亦是真真正正的在愛這個人,就像陸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