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瞧瞧我這兒,一個上午的,怕是還比不得三爺您這半個時辰的進帳。」
「不是我說。」孔老三忽的摁滅了煙,「陳老闆這兒之前不是有貴人相助麼?」
「您抬舉了,什麼貴人能看上我這兒巴掌大的地方。」陳友利揣著明白裝糊塗,一是他知道這人沒什麼好心眼而,真不想和他多言,二是這位「貴人」哪兒是他們能在背後議論的,還是不生事的好。
「瞧瞧您這話說的。」孔老三壓低了聲音,朝著陳友利湊得近些,「整個天津衛但凡長了耳朵長了眼的,誰不知道陸四少爺總往您這兒跑?捧那位小角兒砸的可是真金白銀,對了,我當時還瞧見過一次呢,從包廂往下扔不是?就跟那錢是大風颳來的似的!我這沒說瞎話吧?只是不知道這位小角兒是怎麼得罪了陸四少爺?連帶著陳老闆的買賣也跟著糟了殃了。」
「人家的事兒……」陳友利讓孔老三說的啞口無言,只能支吾道:「少問吧,少問!&ot;
孔老三知道抓住了陳友利的痛處,更是得寸進尺起來:「少問?少問哪兒成啊陳老闆?您做的是開門的買賣,為的是賺錢,現下天津衛的都知道您這兒有人得罪了陸四少爺,哪個還敢來自找倒黴?要我說啊,您趁早把那位陳卿言……是叫陳卿言是吧?攆了得了!瞧瞧我那兒,打北平請來的兩位,說的也是不賴呢!沒準兒那位陸四少爺……」
「孔老闆。」
孔老三正說的唾沫橫飛,格外起勁兒,忽的覺得後腦勺發涼,晴天白日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回頭一瞧,可不就是他背後唸叨的這位陳卿言正面無表情的冷冷的瞧著他麼。
「哦,是小陳啊……」背後說人壞話被正主抓了包,孔老三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來,心裡想著若是陳卿言真動怒了該如何收場。
「聽說孔老闆那兒新來了兩位團春的小角兒?同我一樣也是北平來的?「陳卿言非但沒惱,反而倒是像是孔老三口中說的那兩位同行極感興趣似的。
「是呀是呀,說的不錯。改日得空你們幾個同鄉也可以一起聚聚!」孔老三見陳卿言有意將話題岔開,心下覺得正好,借坡下驢倒也痛快。
「孔老闆說的是,正巧我也有問題向他們討教。我年紀輕,拜師拜的也晚,有些什麼不懂的,只能問我師哥,我師哥若是也不我聽說那兩位昨日故意將八扇屏的詞背忘了,使了個好響的包袱,這樣大的能耐,我可不得多學學麼?」
「……」孔老三被噎的愣是幹張了張嘴,臉紅一陣又白一陣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灰溜溜的走了。
陳卿言早就知道,玉壺春那兒哪是來了什麼有能耐的人物,說起來也就是個票友聽得不過癮了,自己上臺胡說,胡說撿著好說的也就罷了,非要撿那最看功夫的。八扇屏裡那段兒「莽撞人」的貫口又是難上加難,這人又不知死活的偏要說這段兒,本就學藝不精,上臺剛說到「後續四弟,姓趙名雲字子龍」便卡了殼,臉羞的通紅,在臺上急的活死個煮熟的蝦子,天津衛的老百姓愛聽曲藝,也會聽會捧,但也更會喝倒彩,一瞧你說的不是個玩意兒,當時兩盞茶壺就飛上去了,倆人沾了一身的茶葉沫子,連滾帶爬的下了臺。
孔老三走了,陳卿言也就轉身進了茶館,陳卿言替自己解了氣,陳友利自然是感激的,只是……
「小陳。」陳友利跟著進了屋。
「我今兒就說八扇屏!」陳卿言一屁股坐在最後一排的長凳上,臉上這才顯出慍色來。
「你犯不著跟孔老三置氣,他這就是來……」陳友利本想說的是「他這就是來瞧我的笑話來了」,但到底還是忍住了。
「陳老闆……」陳卿言靜靜坐了半響,慶園茶館裡真是今時不同往日,饒是以前這個時辰,池座裡早已經是坐的是滿滿當當,小二哪還能閒的衝盹兒?早腳不沾地的跑起來了,誰知道現在竟有了門口羅雀的意思,零星的幾個熟客遠遠的坐著,打眼一瞧,真是透著幾絲淒涼。
「要不我今兒說完了這一場,明兒就不來了。」陳卿言回頭望了望慶園茶館的戲臺,回頭竟是說了這麼一句,言辭間儘是歉意。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陳友利急了,本剛要一同坐下,這下變成了跳腳,「孔老三的話你只當是放屁胡謅……」
「我不是為了他的話,是我覺得對不住您。」陳卿言打斷了陳友利的話,「你開門做的是買賣,一家子都指著您賺錢吃飯,哪兒有硬瞧著賠錢的道理呢。」
「那也沒有不講情義的道理。」陳友利嘆了口氣,「小陳,只是我問一句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