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湯府丞中計敗兵 杜元帥納言正位
詩曰:
摘句尋章一腐徒,敢當重任執兵符。
羽書未報三軍捷,浪戰先迷人陣圖。
慷慨少年欺信布,奇謀策士勝孫吳。
德敷黎庶居尊位,不讓當年胯下夫。
話說湯思忠同六員將百般攻城不下,數日後,軍心漸漸懈了。湯思忠無計可施,傳令暫且退軍,再作道理。常泰稟道:“某看那賊武藝,不在小將之下,怎交鋒未及十合,便作敗而走,莫非其中有詐?亦須準備。”王連城笑道:“常將軍過慮。鼠竊狗盜之徒,只希劫掠而已。今遇大軍,心膽皆碎,望風而走,乃怯也,有何詐計!只顧催趲攻城,不可退侮。”楊思忠道:“王總撫所見甚明。”正議間,忽見小軍來報道:“城內百姓無糧,攜老挈幼,俱出城外就食。”湯思忠下令道:“百姓出城,聽其所往,軍士毋得乘機擄掠,違者斬首!”令方出,又見報有一夥百姓投入營門,要見老爺,有機密重事來報。湯思忠令:“只許為頭的進見。”軍士引數個為頭的百姓入寨,湯思忠喝道:“汝等眾人,有甚話說?莫非城中奸細麼?”那百姓叩頭道:“小人們不是百姓,原是本城軍校。賊首杜伏威、薛舉破城劫掠,勢不可當,小人們戰敗,只得佯投賊兵部下。原來這賊不為爭城奪郡,只圖財帛子女,將縣庫劫空,正要覆回巢穴,不意老爺軍到,將城圍困。目下城內乏食,賊心甚慌,欲回水寨,又無出路。眾賊計議,今晚偷開東門逃走。小人們探得這個訊息,妝做村民,雜出城外,特來報知,以求重賞。”湯思忠賜以酒食,和眾將商議道:“賊兵無糧,今夜逃遁,未知虛實何如?”常泰道:“眾賊大肆擄掠,諒糧草尚足久支。今據城未及十日,便說無糧,其中必有奸計,主將不可輕信,墮其計中。依小將愚見,只是催軍圍城。外無救兵,不久內變,城自破矣。”總管錢向道:“無糧之虛實,雖然未審,戰敗欲逃,此是實情。今且將報信軍士監候,主將遣將二員,各帶一千人馬,埋伏東門僻處,待賊眾出城之時,放起號炮,半腰裡截住,後兵就奪城池。主將起合寨軍馬,趕殺前軍,使賊兵前後不能相顧,管取大勝。”湯思忠大喜道:“錢總管之計甚妙。言亦不可信,機亦不可失,事不宜遲!”一面將軍校監候,一面遣兵埋伏,差正統制常泰,領步軍一千,出東門離城十五里東南地名石佛村埋伏,差護衛申千秋,帶領步軍一千,出東門離城二十五里西北地名珠梅莊埋伏,俱聽號炮響,一齊引軍殺出,就勢奪城。二將聽令而去。又差總管錢向,領軍三百,帶諸色號炮,離城琵琶嶺高阜處埋伏,覷賊兵出城,放起連珠炮為號,接應兩處伏兵。湯思忠和沙應龍、樂正年、王連城,率領軍馬,準備捉賊記功。有詩為證:
漫無奇計欲成功,不識人間有臥龍。
螳臂撼搖徒自斃,致令千載笑湯公。
話分兩頭。再說查訥暗定妙計,揀選精細嘍囉十數個,妝做鄉民,到湯恩忠寨內傳報訊息,自和薛舉、杜伏威在城樓上飲酒作樂。至申牌時分,探事的報說:“敵人分軍四出,不知何意。”查訥笑道:“湯府丞中吾計了。”杜伏戚道:“官軍移動,必是復來攻城,軍師怎知中計?”查訥道:“將軍不須問,今夜管取殺敗官軍,明日請將軍在延州府城中高坐。”當下就傳將令:薛將軍帶領精壯嘍囉五百,本縣壯士五百,至黃昏大開東門,徑奔黃河渡口。每一人揹包裹一個,如遇伏兵,盡皆拋棄,違者立斬。遇著敵兵,盡力追殺,只看紅紅燈出城為號,就是接應兵到。又並朱儉帶領弓箭手三百、長槍手三百,亦出東門馬家堰土山上屯紮,若見火起,即出村口,射官軍後陣。長槍手各帶紅燈籠一個,守護箭手。杜將軍帶領馬步軍一千二百,在東門外離城僻近處埋伏,只看官軍殺進城時,攔阻迴路,準備捉人。三將聽令,各自打點去了。查訥連夜差軍士城門內掘下陷坑,四下埋伏撓鉤手,各各摩拳擦掌,等待交戰。有詩為證:
妙算誰相匹,神機第一流。
運籌揮羽扇,談笑覓封侯。
再說延州府府丞湯思忠,當晚遣兵調將已定,然而自領馬步軍兵,離寨伺候。總管錢向領了三百軍士,至黃昏左側已到琵琶嶺山上,撒開炮架,一眼望著山下。等到更餘,此時月色明朗,望見山下西北上,火光沖天而起,軍兵無數行動。錢向即忙放起號炮,知會兩下伏兵。申千秋聽得炮聲震天,率兵殺出珠梅莊來,卻好與薛舉兩軍相遇。薛舉倒拖畫戟,拍馬先走。後面嘍囉將包裹盡皆棄擲而走。申千秋策馬挺刀,來趕薛舉。軍士不顧廝殺,且搶包裹。薛舉正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