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之大吉為上。”
景範垂頭喪氣,想到是先入為主存了念,以為丌呂族見人就殺,因而不分青紅就回擊了。他這邊廂過意不去,那一邊紫顏淡淡說道:“二幫主,好在你沒帶長弓。”景範心一緊,苦笑道:“先生說得是,若我能像對一般人那樣以禮相待,此刻說不定和他們在把酒言歡。可惜……”
紫顏無動於衷地往船上走,嘴角浮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長生收拾完畢,拾起少爺的玉色番羅褡褳,疑惑地問景範道:“你說,少爺怎麼知道要備傷藥的?”說完,迎上景範惱羞成怒的眼,連忙縮了縮脖子,飛快地道,“我回船上等二幫主。”
景範想起剛才的一幕,一剎那黑白顛倒,是他錯了嗎?回去見到千姿,他該如何交代,是否依舊能堅持千姿的想法,易容成丌呂族的人進來偷取葵蘇液?
他解開花羅披風蓋在少女身上,特意把她裸露的腿臂小心裹好,似不想讓人看了去。想到先前那條蛇,又掏出一個瓷瓶,在三人四周撒了一圈淺色的藥粉。長生忍住噁心把死蛇踢回河裡,回首瞧見景範的舉動,好奇地問紫顏道:“少爺,那是什麼?”
景範取了火折,倏地把藥粉點燃,一縷刺鼻的氣味遙遙飄近長生口鼻。那三人周圍立即燒出一個火圈,妖異的青色火焰精靈般起舞了片刻,復歸於塵泥。景範滿意地走回船上,紫顏笑道:“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一種叫‘啼烏’的奇鳥的糞便,蟲蟻牲畜都很怕這股子味道。驍馬幫的寶貝真是層出不窮,連我也有點羨慕了。”
景範聞言說道:“先生抬舉。這些小道玩意,怎能入先生的眼。公子……莫非想我們換成這種裝束進山?”想到肌膚要塗抹成黑黝黝的模樣,心下總覺不慣。
紫顏一本正經地道:“你們若真能不知不覺偷去葵蘇液,大家太平無事,何況你剛又傷了人,想言和也晚了。”長生頭腦中畫出景範的野人打扮,忍不住偷笑出聲。
景範苦惱地垂頭撐篙,幾次心不在焉,把長生晃得差點栽進水中。少年目睹這個驍勇男人的愁態,想到自己從未對少爺這般憂心過,不知是該慶幸還是憂慮?他又望了一眼乘雲駕霧般坐著船的紫顏,無論陪少爺去何處,再多滔天巨浪也會轉眼風和日麗,每如幻境引人沉迷。
長生不由闔上雙眼,任峽谷悠悠盪盪地侵過貼面的風,隨著搖曳的船身睡了過去。
醒時,身上披了件緙絲仙鶴緞衣,一望便知是少爺之物。長生揉了眼,見自己已躺在帳篷裡,螢火在床鋪前擺著茶點。他叫了一聲,問:“少爺呢?”螢火道:“公子千姿請了他去。”長生暗想,千姿怕是忍耐不住想進山了罷。
千姿的帳中,景範、陰陽、輕歌正陪了紫顏,探問易容的細節。紫顏瞥見千姿閒散地斜倚水席,玉唇度酒,渾似與此無關,便道:“只你們三人去?”景範知他有所指,道:“有我們就足夠了。”
紫顏撫袖輕笑,轉向千姿道:“公子不去,就沒我的事。”千姿秀眉一蹙,奇道:“我差手下人去,有何不妥?”紫顏道:“親力親為,方有誠意。不然,我讓長生為你易容可好?”輕歌想笑又不敢笑,嗆在鼻裡打了個噴嚏,忍得好不痛苦。
千姿向來愛惜羽毛,從未想過在屬下面前自損容貌,聞言冷然道:“請先生易容,本公子自會花費重金厚禮,要我改頭換面,再也休想!”紫顏笑道:“無妨無妨,當我沒來過。”竟當即轉身離去。
景範忙擋住紫顏,賠笑道:“先生有話好說,再慢慢商量不遲。”紫顏道:“易容的主意是你家公子所出,事到臨頭卻不肯擔待,哪裡有一幫之主的模樣?”
千姿拍案,怒道:“誰說本公子是怕事之人?好,就準你為我易容!我倒要親眼看看你的本事,若有半分破綻,回來要你好看!”
紫顏悠悠地道:“公子只為取藥,記得切勿殺生。”
“哼,不用你囉嗦!本公子不須殺一人,就能拿到葵蘇液,你就等著瞧吧。”千姿恨聲說道。餘下三人怔怔望著他,千姿平素自視甚高,尋常無人能勸得動他,如今竟被紫顏輕易激將成功。只是他們更好奇的是,粉肌玉骨的千姿化成山野村夫的模樣,任誰也想睜大眼瞧仔細了。
紫顏要為千姿易容的事立即傳遍了所有營帳,長生聽到外面有人談論,剛想出門詢問,側側掀了帳子進來,失笑著招呼他們道:“呀,千姿要易容了!長生快去看大黑臉,螢火你也來!”說著,笑得花釵頻搖,摔下帳子去了。螢火和長生互視一眼,看見對方心裡在說,去了,千姿會不會生氣?卻同時開口道:“去看一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