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禪機,似乎有些突兀,但我如此表述,絕非空穴來風。說它之前,讓我們還是先來欣賞鏡泊湖的黃昏吧。
用地質學家的說法,鏡泊湖屬於高山堰塞湖,海拔高度世界第二,僅比瑞士的日內瓦湖低了二十五米。所謂堰塞,就是被堵塞的河道。鏡泊湖乃牡丹江的故道。造物主卻趕著青山打了一個34滾,牡丹江被截斷,只好改道而走。於是,一座美麗的高山湖泊,留在了長白山支脈張廣才嶺的腹部。
張廣才嶺並非以某位漢人的姓氏命名,它是滿語,讀“遮根採良”,意為吉祥如意。鏡泊湖在歷史中亦有多個稱謂,漢朝時,它叫湄沱河;唐高宗時,改稱阿卜湖;唐玄宗時,又名呼汗海;明代稱鏡泊湖;清代稱畢爾騰湖。這滿語的畢爾騰,仍然是“水平如鏡”的意思。辛亥革命後,它復改為鏡泊湖,沿用至今。
既是牡丹江的故道,鏡泊湖便不像洱海、洪湖、太湖那樣一片浩瀚,泛舟湖心,有橫無際涯的感覺。它雖然有九十公里的水域,但仍然曲折如河道,最窄處只有三百餘米。唯其曲折,我們才能見到別緻的生動。
下湖時,已經五點多鐘,枕著山脊的夕陽,已經不再熾烈,你可以用肉眼去細細地觀察它,看它像太極圖一樣散發光暈。這最好的生命的蛋白汁,在飼養著那一雙旋轉不息的陰陽魚。被陰陽魚啄剩的光泣,散散地灑落湖中,它們飄蕩著、浮漾著,像金箔打造的浮萍。
遊船入浦深深,船頭向東,切開的是漸漸凝集的暮色。兩岸的青山,將蔥蘢投入湖中,孵化出翡翠般的大寧靜。而船尾,那金箔般的浮萍,卻是窮追不捨。船頭的翡翠,船尾的金箔,在夕陽中窮極變幻。不知為何,這情景讓我想起阮籍的詩句:“朝為媚少年,夕暮成醜老。
”我不明白,放逸與縱酒的阮步兵,為何心境如此蒼涼。中唐的李商隱吟詠“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雖然35含蓄一點,也是過分地感傷。這兩位詩人,均生存於中國的禪宗誕生之前,尚不能借助禪家參透生命。
大凡美的東西,莫不都轉瞬即逝。把握生命之內的東西,才是積極的人生態度。就像我此刻站在船尾,眺望夕陽由猩紅變成淡紅時,我才真切地感到,生命的每一種境界,都是無法替代的歷程。它既有色彩,也有溫度;既是燦爛,也是淡泊。就像這鏡泊湖,成為河道時,它流得歡暢,堰塞成湖,它仍然逍遙。
不知不覺,三分之二的夕陽,已經沉入了山脊,剩下的半彎,似乎激情更為充沛,投放到水中的光暈,金燦燦的更為明亮。船尾的排浪中,水花更為璀璨。這最後的輝煌實在太美了。我突然想到應該拍下這一幀照片,於是撳下快門……剎那間,夕陽完全沉沒,湖上的金光也驟然收盡。我撿拾剛才拍攝的湖波,取景框中的畫面一出來,我不免大吃一驚。瀲灩的金波中,有一尊完整的彌勒佛,正衝著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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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記漢中
一來到漢中,我彷彿回到了家鄉。這裡的山川植被、風土人情,同我的家鄉大別山極為相似。所不同的是,漢中的特色更為明顯,歷史更為燦爛。
漢中這塊地方,是西南與西北連線的樞紐之地,雖然從地理位置上講,它屬於北方,但因為北邊秦嶺阻擋了寒冷氣流的入侵,形成了它獨特的溫潤如江南的氣候特徵。去年①十一月份,我從寶雞經大散關、鳳縣進入漢中的時候,不禁驚歎這片土地的富饒和美麗。這是一片夾峙在秦嶺與大巴山之間的平原。它盛產優質的大米,房舍建築、樹木花卉同天府之國的蜀中平原毫無差異。
漢中不僅特產豐富,而且歷史悠久,最重要的,它是大漢王朝的①作者撰此文於二○○七年。
53發祥地。劉邦受封漢王來到漢中,然後又走出漢中統一全國。至今,我們稱自己為漢人、稱自己的文字為漢字、稱自己的文化為漢文化,都與這個漢中有關。我們來到漢中尋訪歷史遺蹟,最為豐富的有兩塊:一是大漢王朝開創者劉邦以及輔佐他的張良、蕭何、韓信等一批超級國士留下的;再就是東漢末年三國爭雄時,諸如曹操、劉備、諸葛亮、司馬懿、姜維等一批英雄人物留下的。
漢中的歷史,始終與漢朝聯絡在一起。
今天,由成都通往西安的高速公路經過這裡,使漢中的交通變得便利。但是,在漫長的世紀中,漢中一直交通閉塞,無論是翻越秦嶺前往關中還是翻越大巴山前往蜀地,道路都極為艱難。
唐代大詩人李白當年從成都出發經漢中而至關中平原上的長安,54走的就是這條道路,他曾寫下著名的詩篇《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