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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我道:”難道上頭不知道他是個瞎子?這種人雖不參他,也該叫他休致了。“澄波道:”所以我說他運氣好呢。“德泉道:”俗語說的好,朝裡無人莫做官,大約這位洪觀察是朝內有人的了。“四個人說說笑笑,吃了幾壺酒就散了。雪漁、澄波辭了去。

次日,繼之打發來的人已經到了,叫做錢伯安。帶了繼之的信來,信上說蘇州坐莊的事,一切都託錢伯安經管。伯安到後,德泉可回上海。如已看定房子,叫我也回南京,還有別樣事情商量云云。當下我們同伯安相見過後,略為憩息,就同他到養育巷去看那所房子,商量應該怎樣裝修。看了過後,伯安便去先買幾件木器動用傢伙,先送到那房子裡去。在客棧歇了一宿,次日伯安即搬了過去。我們也叫客棧裡代叫一隻船,打算明日動身回上海去。又拖德泉到桃花塢去看雪漁,告訴他要走的話。雪漁道:“你二位來了,我還不曾稍盡地主之誼,卻反擾了你二位幾遭。正打算過天風涼點敘敘,怎麼就走了?”德泉道:“我們至好,何必拘拘這個。你幾時到上海去,我們再敘。”德泉在那裡同他應酬,我抬頭看見他牆上,釘了一張新畫的美人,也是捧了個石榴,把我代他題的那首詩寫在上面,一樣的是“兩政”“並題”的上下款,心中不覺暗暗好笑。雪漁又約了同到觀前吃了一碗茶,方才散去。臨別,雪漁又道:“明日恕不到船上送行了。”德泉道:“不敢,不敢。你幾時到上海去,我們痛痛的吃幾頓酒。”雪漁道:“我也想到上海許久了,看幾時有便我就來。這回我打算連家眷一起都搬到上海去了。”說罷作別,我們回棧。

次日早起,就結算了房飯錢,收拾行李上船,解維開行,向上海進發。回到上海,金子安便交給我一張條子,卻是王端甫的,約著我回來即給他信,他要來候我,有話說云云。我暫且擱過一邊,洗臉歇息。子安又道:“唐玉生來過兩次,頭一次是來催題詩,我回他到蘇州去了;第二次他來把那本冊頁拿回去了。”我道:“拿了去最好,省得他來麻煩。”當下德泉便稽查連日出進各項貨物帳目。我歇息了一會,便叫車到源坊衖去訪端甫,偏他又出診去了。問景翼時,說搬去了。我只得留下一張條子出來,緩步走著,去看侶笙,誰知他也不曾擺攤,只得叫了車子回來。回到號裡時,端甫卻已在座。相見已畢,端甫先道:“你可知侶笙今天嫁女兒麼?”我道:“嫁甚麼女兒,可是秋菊?”端甫道:“可不是。他恐怕又象嫁給黎家一樣,夫家仍只當他丫頭,所以這回他認真當女兒嫁了。那女婿是個木匠,倒也罷了。他今天一早帶了秋菊到我那裡叩謝。因知道你去了蘇州,所以不曾來這裡。我此刻來告訴你景翼的新聞。”我忙問:“又出了甚麼新聞了?”端甫不慌不忙的說了出來。

正是:任爾奸謀千百變,也須落魄走窮途。未知景翼又出了甚麼新聞,且待下回再記。

第三十九回 老寒酸峻辭乾館 小書生妙改新詞

我聽見端甫說景翼又出了新聞,便忙問是甚麼事。端甫道:“這個人只怕死了!你走的那一天,他就叫了人來,把幾件木器及空箱子等,一齊都賣了,卻還賣了四十多元。那房子本是我轉租給他的,欠下兩個月房租,也不給我,就這麼走了。我到樓上去看,竟是一無所有的了。”我道:“他家還有慕枚的妻子呀,哪裡去了?”端甫道:“慕枚是在福建娶的親,一向都是住在孃家,此刻還在福建呢。那景翼拿了四十多元洋錢,出去了三天,也不知他到哪裡去的。第四天一早,我還沒有起來,他便來打門。我連忙起來時,家人已經開門放他進來了。蓬著頭,赤著腳,鞋襪都沒有,一條藍夏布褲子,也扯破了,只穿得一件破多羅麻的短衫。見了我就磕頭,要求我借給他一塊洋錢。問他為何弄得這等狼狽,他只流淚不答。又告訴我說,從前逼死兄弟,圖賣弟婦,一切都是他老婆的主意。他此刻懊悔不及。我問他要一塊洋錢做甚麼,他說到杭州去做盤費,我只得給了他,他就去了。直到今天,仍無消‘息。前天我已經寫了一封信,通知鴻甫去了。”我道:“這種人由他去罷了,死了也不足惜。”端甫道:“後來我聽見人說,他拿了四十多元錢,到賭場上去,一口氣就輸了一半;第二天再賭,卻贏了些;第三天又去賭,卻輸的一文也沒了。出了賭場,碰見他的老婆,他便去盤問。誰知他老婆已經另外跟了一個人,便甜言蜜語的引他回去,卻叫後跟的男人,把他毒打了一頓。你道可笑不可笑呢。”

我道:“侶笙今日嫁女兒,你有送他禮沒有?”端甫道:“我送了他一元,他一定不收,這也沒法。”我道:“這個人竟是個廉士!”端甫道:“他不廉,也不至於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