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答應,那卻如何是好呢?‘雪舫正色道:“那不就認真續了弦就完了。我勸你不要那麼呆,天下哪裡有從一而終的男子。你此刻還是熱烘烘的,自然這樣說。久而久之,中饋乏人,你便知道鰥居的難處了。與其後來懊悔,還是趕早做了的好。依我勸你,趁此刻自己年紀不十分大,兒子也還小,還容易配;倘使耽擱幾年,自己年紀也大了,小孩子也長成了,那時後悔,想到續絃,只怕人家有好好的女兒未必肯嫁給於思于思的老翁了。況且說起來,前妻的兒子已經若干大了,人家更多一層嫌棄。還有一層,比方你始終不續絃的話,將來開坊了,外放了,老大人、太夫人總是要迎養的,同寅中官眷往來,你沒有個夫人,如何得便?難道還要太夫人代你應酬麼?你細想想,我的話是不是?’輔成聽了低下頭去,半晌沒有話說。雪舫又道:”說雖如此說,這件事卻是不能鹵莽的,最要緊是打聽人品;倘使弄了一個不賢的來,那可不是鬧頑的!‘輔成嘆了一口氣,卻不言語。雪舫又道:“此刻你且莫愁這些,先撒開了話,要求人做媒,趕緊要續絃,先把謠言息一息再講。’輔成也沒有話說。雪舫又談些別樣說話,然後辭去。
“過了一日,雪舫未曾出門,輔成先去拜訪了,說是躊躇了一天一夜,沒有別的法子,只好依你之計,暫時息一息謠言再說的了。雪舫道:”既如此,便從我先做起媒來。陸中堂有一位小姐,是才貌兼備的,等我先去碰一碰看。‘輔成道:“你少胡鬧!他家女兒怎肯給我們寒士,何況又是個填房。’雪舫道:”求不求在你,肯不肯由他,問一問不見得就玷辱了他,那又何妨呢。‘輔成也就沒言語了。再過一天,雪舫便來回話說:“陸中堂那邊白碰了。今日我又到張都老爺那邊去說,因為聽說張都老爺有個妹子,生得十分福氣,今日沒有回話,過幾天聽信罷。’”此時輔成因為謠言可怕,也略略活動了一點了,這兩天也在別個朋友跟前提起續絃的話。一時同衙門的、同鄉的,都知道周太史要續絃了,那做媒的便絡繹不絕,這個誇說張家小姐才能,那個誇說李家小姐標緻,說的心如槁木的一位太史公,心中活潑潑起來。雪舫又時時走來打動,商量要怎麼的好,怎麼的不好,又說第一年紀大的好。輔成問他是甚麼緣故。雪舫道:“若是元配,自然年紀不怕小的。此刻你的是續絃,進了你門,就要做孃的,翁姑又不在跟前,倘使年紀過輕,怎麼能當得起這個家。若是年紀大點的,在孃家縱使未曾經練過,也看見得多了,招呼小孩子,料理家務,自然都會的了。你想不是年紀大的好麼?‘說的輔成合了意。他卻另外挽出一個人來,和輔成做焦侍郎小姐的媒。輔成便向雪舫打聽。雪舫道:”這一門我早就想著了,一則怕這位小姐不肯許人家做填房,二則我和焦老頭子有堂屬之分,彀不上去說這些事,所以未曾提及。這門親倘是成了,倒是好的。聽說那一位小姐,雅的是琴棋書畫,俗的是寫算操作,沒有一件不來的。況且年紀好象在二十以外一點了,於料理小孩子一層,自然是好的了。’輔成聽了,也巴望這門親定了,好得個內助。偏偏焦侍郎那邊,又沒有著實回話,倒鬧得輔成心焦起來,又託雪舫去說。求之再四,方才應允。一連跑了四五天,把這頭親事說定。一面擇日行聘。過了幾時,又張羅行親迎大禮,央了欽天監選擇了黃道吉日,打發了鼓吹彩輿去迎娶,擇定了午正三刻拜堂合巹。
“這一天,周太史家裡賀客盈門,十分熱鬧;格外提早點吃了中飯,預備彩輿到了,好應吉時拜堂。一班同年、同館的太史公,都預備了催妝詩、合巹詞。誰知看看到了吉時,不見彩輿到門,眾親友都呆呆的等著看新人。等彀多時,已是午過未來,還是寂無訊息。辦事的人便打發人到坤宅去打聽,回報說新人正在那裡梳妝呢。眾人只得仍舊呆等。等到了未末申初,兩頂大媒老爺的轎子到了,說來了來了,快了快了,馬上就登輿了。周太史一面款待大媒。鬧了一會,已交酉刻,天已晚下來了,只得張羅開席宴客。吃到半席時,忽然間鼓樂喧天的,新娘娶回來了,便連忙撤了席,拜堂、送房、合巹,又忙了一陣,直到戌正,才重新入席。那新人的陪嫁,除了四名丫頭之外,還有兩房僕婦、兩名家人,都是很漂亮的。眾人盡歡散席時,已是亥正了。大家寬坐了一會,便要到新房裡看新人。周太史只得陪著到新房裡去。眾人舉目看時,都不覺稜了一稜:原來那位新人,早已把鳳冠除下,卻仍舊穿的蟒袍霞帔,在新床上擺了一副廣東紫檀木的鴉片煙盤,盤中煙具,十分精良,新人正躺在新床吃舊公煙呢。看見眾人進來,才慢慢的坐起,手裡還拿著煙槍;兩個伴房老媽子,連忙過去接了煙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