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役脫了大帽,跑上來對著臬臺請了個安道:”大人的頭風病,小人可以醫得。‘臬臺道:“莫非是個偏方?’捕役道:”是一個家傳的秘方。只求大人把帕子去了,小人看看頭部,方好下藥。‘臬臺聽了,顏色大變,勉強道:“這個帕子去不得的,去了痛得利害。’捕役道:”只求大人開恩,可憐小人受本官比責的夠了!‘臬檯面無人色的說道:“你說些甚麼,我不懂呀!’當下眾官聽見他二人一問一答,都面面相覷。那捕役一回身,又對首縣跪下稟道:”小人該死!昨夜飛瓦打傷的,正是臬憲大人!‘首縣正要喝他胡說,那臬臺早倉皇失措的道:“你——你——你可是瘋了!’說著也不顧失禮,立起來便想踢他。當時首道坐在他下手,便攔住道:”大人貴恙未痊,不宜動怒。‘那位藩臺見了這副情形,也著實疑心。撫臺只是呆呆的看著,在那裡納悶。捕役又過來對他說道:“好歹求大人把昨夜的情形說了,好脫了小人干係;不然,眾位大人在這裡,莫怪小人無禮!’臬臺又驚,又慌,又怒道:”你敢無禮!‘捕役走近一步道:“小人要脫干係,說不得無禮也要做一次!’說時便要動手。眾官一齊喝住。首縣見他這般鹵莽,更是手足無措,連連喝他,卻只喝不住。捕役回身對撫臺跪下道:”求大人請臬臺大人升一升冠,露一露頭部,倘沒有受傷痕跡,小人死而無怨。‘此時藩臺也有九分信是臬臺做的了。失了庫款,責罰非輕,不如試他一試。倘使不是的,也不過同寅上失了禮,罪名自有捕役去當;倘果然是他,今日不驗明白,過兩天他把傷痕養好了,豈不是沒了憑據。此時捕役正對撫臺跪著回話,藩臺便站起來對臬臺道:“閣下便升一升冠,把帕子去了,好治他個誣攀大員的重罪!’臬臺正待支吾,撫臺已吩咐家人,代臬憲大人升冠。一個家人走了過來,嘴裡說‘請大人升冠’,卻不動下液婧嫻模壞知了。?
我道:“他們雖然定例是不能作買賣,然而私下出來乾點營生,也可以過活,宗人府未必就查著了。”子明道:“這一班都是好吃懶做的人,你叫他幹甚麼營生!只怕趕車是會的,京城裡趕車的車伕裡面,這班人不少;或者當家人也有的。除此之外,這班人只怕幹得來的,只有訛詐討飯了。所以每每有些謠言,說某大人和車伕換帖,某大老和底下人認了乾親家,起先聽見,總以為是糟蹋人的話,誰知竟是真的。他們闊起來也快得很,等他闊了,認識了大人先生,和他往來,自然是少不免的,那些人卻把他從前的事業提出來作個笑話。”我道:“他們怎麼又很闊得快呢?”子明道:“上一科我到京裡去考北闈,住在我舍親宅裡。舍親是個京官,自己養了一輛車,用了一個車伕,有好幾年了,一向倒還相安無事。我到京那幾天,恰好一天舍親要去拜兩個要緊的客,叫套車,卻不見了車伕,遍找沒有,不得已僱了一輛車去拜客。等拜完了客回來,他卻來了,在門口站著。舍親問他一天到哪裡去了。他道:”今兒早起,我們宗人府來傳了去問話,所以去了大半天。‘舍親問他問甚麼話。他道:“有一個鎮國公缺出了,應該輪到小的補,所以傳了去問話。’舍親問此刻補定了沒有。他道:”沒有呢,此刻正在想法子。‘問他想甚麼法子。他道:“要化幾十兩銀子的使費,才補得上呢。可否求老爺賞借給小的六十兩銀子,去打點個前程,將來自當補報。’說罷,跪下去就磕頭,起來又請了一個安。舍親正在沉吟,他又左一個安,右一個安的亂請,嘴裡只說求老爺的恩典。舍親被他纏不過,給了他六十兩銀子。喜歡得他連忙叩了三個響頭,嘴裡說謝老爺的恩典,並求老爺再賞半天的假,舍親道:”既如此,你趕緊去打點罷。‘他歡歡喜喜的去了。我還埋怨我舍親太過信他了,那裡有窮到出來當車伕的,平白地會做鎮國公起來。舍親對我說:“這是常有的事。’我還不信呢。到得明天,他又歡歡喜喜的來了說:”一切都打點好了,明天就要謝恩。‘並且還帶了一個車伕來,說是他的朋友,’很靠得住的,薦給老爺試用用罷。‘舍親收了這車伕,他再是千恩萬謝的去了。到了明天,他車也有了,馬也有了,戴著紅頂子花翎,到四處去拜客。到了舍親門口,他不好意思遞片子進來,就那麼下了車進來了。還對舍親請了個安說:“小的今天是鎮國公了!老爺的恩典,永不敢忘!’你看這不是他們闊得很快麼?”我道:“這麼一個鎮國公,有多少俸銀一年呢?”子明道:“我不甚了了,聽說大約三百多銀子一年。”我笑道:“這個給我們就館的差不多,闊不到哪裡去。”子明道:“你要知道他得了鎮國公,那訛人的第二十八回 辦禮物攜資走上海 控影射遣夥出京師
我送子明去了,便在書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