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疼愛自己的葉氏夫婦,像弟弟一樣依賴和關愛著自己的子寧,這些人把他的心填得滿滿的,再也沒有空隙來裝下一絲孤寂。然而,這些對他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人此刻卻遭遇到了不測,自己不僅沒能挽救得了葉相的性命,現在甚至還無法找到抄家當天被人帶走的子寧與葉夫人…一想到這些,蕭雲山便覺得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時便帶人去將這整個京城給翻個底朝天,只求能早一秒確認他們的安危。
“爹,能不能調撥一些人手給我?”耐著性子讓軍醫仔細檢查完身上的傷口,蕭雲山並沒有過多遲疑地便開了口。
“你想去探查葉家人的下落麼?現在並不是合適的時機,我們只是攻陷了皇宮而已,這裡畢竟是京城,暗地裡可能還隱藏著許多不為我們所知的危險勢力。”看著自己兒子眼中執著而堅持的目光,蕭鼎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輕輕搖了搖頭,他妥協道,“好吧,比起漫無目的地到處去碰運氣,有一個人或許會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不過這人受了傷暫時不方便行動,你先去換件乾淨衣服,一會兒就會有人帶著你去找他。”
蕭雲山點點頭,他知道父親在京城中埋伏有一些密探。他們這次能極小的代價順利地攻入這座城池固然是因為兵行險招、神出鬼沒讓南朝軍隊防不勝防,但那些人所提供的情報與協助也實在是功不可沒,那個密探首領的樣子他昨晚也曾匆匆窺到過一眼,雖然沒能完全看清楚但聽說是一個相當精明厲害的角色,如果能得到這人的協助,尋找子寧他們的事情應該便會進行地更順利。
懷抱著這樣的期待,他一直緊繃著的心終於略略放鬆了少許,當踏上那條沐浴在月色中泥土鬆軟的鄉間小徑時,蕭雲山的心中甚至有一瞬間回想起了自己與子寧在葉府的後花園中並肩散步時的情形,沒有戰爭也沒有陰謀,只是兩人肩並肩輕鬆而悠閒地走在一起,那樣的畫面於腦海中突然浮現時,竟讓人有種恍如隔世般的錯覺。
隨著一聲竹門被推開時發出的吱呀輕響,院門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目光掃過去的那一刻,蕭雲山整個人霎時間都怔愣住了,他不願也不敢眨眼,可接著卻又忍不住抬起手使勁揉了揉那已經一天一夜沒合上過的密佈著血絲的雙眼。是的,這個能在千軍萬馬中憑著一張利箭直取敵將首級的人此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著安然無恙好端端地站在眼前的子寧,他幾乎要以為這一切都只是存在於自己想象中的美好幻覺。
“蕭大哥…真的是你嗎?”同樣因為主人的極端不確信而遲疑著的聲音在耳旁響了起來。不,這不是幻覺,那個令他朝思暮想,就算在昏迷中也不曾有一刻忘記的人確確實實就在眼前,蕭雲山低低地開了口,聲音沙啞卻堅定,“子寧,是我,你沒看錯。”
就在下一秒鐘,那個熟悉的身影重重地撞入了他的懷中,雙臂緊緊地抱住眼前人高大挺拔的身軀,子寧淚眼模糊地在蕭雲山胸前抬起臉來,“蕭大哥,蕭大哥,蕭大哥…”,帶著濃重鼻音猶如輕聲呢喃的呼喚一遍遍地響起,像是要確認眼前的人是真實的存在般一樣,子寧抬起手一寸一寸地撫摸著他的面頰,“蕭大哥,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張開雙臂回抱住懷中不停顫抖著的人,蕭雲山心中何嘗不是有著同樣難以抑制的欣喜。那一日被北蠻襲擊時,他先是中了毒箭接著又帶傷拼死掩護太子撤退,毒液隨著劇烈的血氣執行侵入了五臟六腑,硬撐著退出了危機四伏的峽谷後他便在陷入了昏迷。即使後來被父親派來的人趁著混亂從營帳中偷偷帶走,逃過了在山林被北蠻全殲的噩運,軍醫們也一直對他的病情束手無策,在那無窮無盡的黑暗與痛苦中,若不是因為還牢牢記得自己對另一個人的承諾,若不是還有著難捨的牽掛,他恐怕早就已經放棄了掙扎,也就永遠無法再睜開雙眼再見到這個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的人。
“沒事了,別哭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嗎?”將手攬在子寧的肩頭,蕭雲山柔聲開口安慰著對方,也在心中同樣安慰著喜悅惶恐且對上蒼充滿感激的自己。與失去自己的性命相比,他更害怕的是見到因為失去自己而傷悲的子寧,從掙扎著醒過來的那一刻起,他就無比地渴望著這一日的重逢,同時也深深地懼怕著會失去這世上對他而言最珍貴的至寶。如今他們能夠再次相見,即便知道這是代表了喜悅的淚水,他也仍然心疼難當,伸手撫幹那張臉上的淚痕時,蕭雲山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無論如何自己這一世都不想要再令到對方如此的黯然神傷!
遠遠靠在地房門上,不知何時從房中走了出來的沈冰弦靜靜地將發生在小院外的這一幕收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