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的擔心也不是沒有理由的,就在前天晚上,他打電話給常務副省長杜山,說是週末要去拜訪老領導,其實是想去試探風聲,可沒想到,卻被杜山斷然拒絕了,那冷冰冰的話語裡,透著一股子生分,全然沒有以往親切熱絡的態度,這讓他變得警覺起來。
“或許,事情已經敗露了,省委正在研究處理方案,又或者,抓捕的人正在路上。”這樣的猜疑,總是在關錦溪心頭縈繞著,揮之不去,搞得他坐立不安,魂不守舍。
關錦溪一度曾想過逃跑,但他也清楚,現在再做出這樣的決定,已經來不及了,如今之計,只能是摸著石頭過河,走步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讀報告時,關錦溪的精神還有些恍惚,嘴巴雖然在朗朗發言,腦海裡卻亂糟糟的,好像總覺得大限將至,搞不好,也會落得和老朋友江賀之一樣的下場。
“啪啪啪!”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響起,把關錦溪嚇了一跳,臉色倏地變得慘白,手裡的材料竟然落在會議桌上,這就是所謂的驚弓之鳥了,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心驚肉跳,全沒了往日的大將風度。
秘書長侯晨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拉開房門,探出半個身子,小聲地和外面的人交流了一番,就接過檔案,把房門關上,回到會議桌邊,把檔案交給王思宇,低下頭,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王思宇點點頭,信手翻了下,就在上面署上名字簽發,又皺起眉頭,把檔案推開,有些不滿地道:“怎麼搞的,居然會出現這樣的疏漏,真是不像話……下不為例!”
侯晨連聲說好,抬起頭時,見眾人熱辣辣的目光掃過來,一張老臉不禁變得通紅,明顯有些掛不住了,他板著面孔走出去,來到外面的走廊裡,手一揚,就把檔案摔到二科科長孔慶東的臉上,拿手指了指對方的鼻子,低聲罵了好一會兒,才算出了胸中惡氣,悻悻地返回會議室。
“錦溪市長,請繼續。”王思宇見他坐好,就抬了抬手,示意會議繼續進行。
發覺只是虛驚一場,關錦溪也鎮定下來,集中注意力,把材料讀完,又發表了一番議論,說無論如何,也要實現產業升級,提高產品的科技含量云云,便拿起杯子,低頭喝茶,不再說話。
也許是做賊心虛的原因,關錦溪自從進了會議室後,就始終不敢和王思宇進行正面的目光交流,總覺得那目光裡,像是帶著鋒利的刺,能順著視線,一直扎到他的心裡去。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靜靜地思索著,輕聲道:“出口衰退,房地產的泡沫卻還在增大,曾經有專家學者斷言,經濟放緩已成定局,內憂外患,形勢嚴峻啊。”
會議室裡,眾人紛紛點頭,表情也都變得冷峻起來,他們大都是濱海本地幹部,對這裡的情況,自然是再瞭解不過了,很多企業都是沒有品牌,沒有技術,資金方面也並不寬裕,確實沒有多大的風險抵禦能力,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導致相關產業重新洗牌。
盧金旺放下筆,拿手扶了下老花鏡,沉吟著道:“產業升級喊了快十多年了,但效果還是不理想,產品的科技含量要想提上來,不是旦夕間能完成的,也不是光靠企業就能解決的。”
停頓了一下,他又看著王思宇,似笑非笑地道:“王書記,且不提上面的那些難題,單單是要完成省裡交代的任務,難度也不小,沒有幾個像樣的大專案是不行的,最好是請來有實力的央企,栽下幾棵能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那樣一來,無論是中小企業,還是政府方面,都能減輕許多負擔,大家的日子也就都好過了。”
王思宇笑了,拿手往腦門上一指,半開玩笑地道:“聽出來了,這是又在藉機加碼了,盧市長,你這樣搞可不行,我都不敢出門了。”
眾人發出一陣鬨笑,會場上的氣氛鬆弛了許多,副市長任曉天接過話題,笑著道:“王書記,這次可全靠您了,沒辦法,咱們濱海市就是民營企業多,國企少,可這兩年,上面一直在搞國進民退,我到企業裡去調研,很多民營企業的老闆都在抱怨,國企是狼,他們是羊,大家已經退無可退了,逼急了,也只有關門跑路了。”
王思宇點點頭,拿起杯子,淡淡地道:“最近幾年,在政策導向方面,確實也有資源分配不公的問題,國企在資源分配中佔的比例太大,要資金有資金,要技術有技術,國家全力扶持,不少央企,還壟斷了利潤最豐厚的領域,可實際上,保就業的壓力,卻都落在民營企業上,是有些不合理。”
盧金旺嘆了口氣,摘下老花鏡,淡淡地道:“王書記,下半年很可能採取信貸緊縮的貨幣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