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蓉問,出什麼事了?
夏美麗說,安蓉,是車禍,有急病號要搶救,馬上要做手術!
車禍!
安蓉的心重重地顫抖了一下,陷入了一片黑暗。
安蓉和護士長夏美麗穿過長長的走廊時,安蓉突然看到走廊的一個角落裡放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連衣裙,她很奇怪,夏美麗怎麼對它視而不見。走過一段路,她又回頭一看,那白色的裙子確消失得無影無蹤。安蓉的心裡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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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急匆匆推向手術檯的人就是楊林丹。安蓉一下班就找了家名叫五月花的幽靜的咖啡屋,坐在那裡企圖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像是一種詛咒,是的,她的夢是一種詛咒。她夢見楊林丹被車撞死了,現實中的楊林丹就真的死了。她全身的毛細血管都在收縮。躺在手術檯上的楊林丹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安蓉不敢想像她是怎麼撞車的。楊林丹的一隻眼球突出在眼眶外面;死死地盯著安蓉;她不停的一口一口地吐血,鮮紅的血液迸射出來,甚至濺在了安蓉雪白的口罩上。楊林丹沒有了往日的妖豔,她是一隻垂死的鳥;無力地在死亡前掙扎。兩個多小時的手術下來,安蓉快窒息了。手術的主刀醫生就是王子洋,安蓉沒有從他的眼中看出驚慌和痛苦,他十分的平靜,好像楊林丹和他從來就沒有什麼關係。安蓉從王子洋鎮靜的眼神中知道了男人的鐵石心腸,是不是男人都是這樣的。安蓉想起了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那個男人在她的記憶深處掙扎。楊林丹最終由於心臟衰竭死在了手術臺上,這場失敗的搶救讓手術室裡充滿了死亡和古龍香水混雜的味道。
安蓉喝了一口咖啡,她拿勺子的手顫抖著。看著杯子中的咖啡,安蓉又想起了那大口大口的鮮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瀰漫開來,安蓉一陣噁心。
楊林丹的屍體被七喜推向太平間時,安蓉覺得有一層綠光浮在那蓋著白色屍布的屍體上,推著楊林丹屍體的七喜神情平靜;他好像是平靜地送一個人回家,七喜甚至還吹著口哨。安蓉對七喜有種奇妙的感覺。王子洋在她身後冷靜地說,安蓉,我請你吃飯。安蓉拒絕了他。
安蓉想起那句話,胃就又一陣翻騰。
她面前桌上的咖啡像是血。
安蓉喝不下去了,她坐在那裡,閉上了眼睛。此時,一個人坐在了她面前。那人的老鼠眼透著亮光,這是一張極平常的男人的臉,扁平而略黑,那透著亮光的老鼠眼是他最大的特點。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安蓉。
他用舌尖舔了舔褐紅色的嘴唇。
安蓉睜開眼,是你?
是我,嚇著你了吧?
男人操著一口娘娘腔。
安蓉突然聞到一股中藥的味道。
五月花咖啡屋裡怎麼會有中藥的味道呢?她不明白。
中藥的味道在五月花咖啡屋瀰漫,安蓉的眼睛裡出現了迷幻的色彩,她面前的有著一雙老鼠眼的男人微笑地看著她,他的舌尖又在褐紅色的嘴唇上舔了舔,然後對安蓉說,安蓉,你不是說過要去看我工作嗎?
安蓉在中藥的氣味中點了點頭。
男人笑出了聲;那我們走吧。
這個男人就是七喜。
安蓉上班了
安蓉像被催眠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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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跟在七喜的身後,走出了咖啡屋。
咖啡屋離人民醫院不遠,也就是十分鐘的路程,要穿過一段繁華的鬧市區。坐公共汽車也就是隻有一站地。七喜好象回頭問了一句安蓉坐不坐公共汽車?安蓉搖了搖頭。
城市的夜色妖治而曖昧。霓虹燈閃爍著,汽車呼嘯而過。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
安蓉像被催眠了一樣輕飄飄地跟著七喜。
安蓉認識這個叫七喜的小眼睛男人,或者說人民醫院的員工沒有人不認識他的,他是人民醫院最著名也是唯一的美容師,屍體的美容師,安蓉剛到人民醫院上班時就聽人說,一位接見過七喜的高階官員這樣讚美過七喜,經過七喜美容的死人,他的鬼魂是幸福的。據說,需要七喜美容的屍體排著長隊。
七喜走路很輕,但十分快。
安蓉跟著他進了醫院。他們來到住院部大樓後面的一間平房裡。這裡就是七喜工作的太平間。通向太平間的路上種滿了柏樹,斑駁的樹影在地上抖動著,樹的枝椏在月光下漸漸伸長,如同一隻只枯瘦的手伸向路上的行人。
剛走到太平間門口;一隻貓從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