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墨硯幫著魏嘉國放袁寧躺下,一抬頭忽然看見眾人身後的韓朱顏,墨硯有些訝然:“韓……公主殿下?”
“墨硯姑娘。”韓朱顏往前幾步,錯開她注視的目光,低頭看著像白玉雕琢一般、頰上毫無一絲血色的袁寧,她禁不住握了她的手,她的手潤如玉,卻冷似冰,那寒意彷彿冰到自己的心,她害怕似得鬆開手,起身看向那邊,那邊躺著的侯重茂青玉雕琢似的。
兩個玉樣毫無聲息的人,讓她感到無形的壓力,她岔過頭去對吳歆一句:“六王爺,這的事就拜託您了。”
外面傳來侍從催促韓朱顏的聲音:“公主,得走了,最後一撥人都準備好了。”
韓朱顏“噢”了一聲,眼光一瞬掠過眾人,像逃離般急速走了出去。
“把這個交給他們。” 墨硯聽見外面傳來一句,接著是紛雜馬蹄聲。
山明水秀暗地風雨
墨硯有迷夢的感覺,她轉首瞧著兩張榻上沉寂無聲的兩個人,忽然如夢初醒,她扭頭盯著吳歆,忽然撲過去,撲通一聲跪下來死死拽住他袍擺道:“六王爺,您不要走,我求求您,不要丟下我家小姐和陛下,墨硯就是為您做牛做馬也願意。” 她的聲音那樣艱辛那樣絕望那樣無助。
吳歆被她連連磕頭驚到:“你起來,你起來啊。”
身後傳來低低呻吟,細碎如呢喃,這一絲飄忽的顫音讓他不由回望,這一回頭,往事轟然湧上,十年前那個月夜,她也這樣臉色蒼白,毫無生氣,卻彷彿白玉雕琢的人像,精緻得讓人心軟到移不開目光,更捨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他長長嘆了一口氣:“你放心,我不走。”
一語剛了,外面嚷嚷起來,有人要見,來者一進屋就跪下急報:“殿下,前方探報急報,有陳狄追兵往這邊來了,還望殿下極早移駕。”
像風雨迎面撲來,侵逼的墨硯發不出一絲聲息。
“魏隊長,此地不宜久留,趕緊帶他們走。”吳歆顧不得墨硯,對魏嘉國道。
頓時大家繁忙起來……
“阿茂!”袁寧只覺得四周搖晃不停,下意識一伸手想護住那個人。
“小姐,你醒了。”墨硯看她倏然起身緊緊抱住侯重茂,神智卻似還在迷離之中。
袁寧看見墨硯,漸漸從朦朧中醒來,原來是馬車在顛簸,她輕輕放下侯重茂,掀開車窗一角,外面魏嘉國蹙眉抿唇,他發現了她,眼裡露出一點歡喜:“皇后,你醒啦。”
她點點頭,對他微微一笑,放下窗簾,對墨硯道:“這是去哪?”
她聽著墨硯的講述,目光接觸一個精緻的匣子,她不由伸手問:“這是什麼?給阿茂的藥嗎?”
“是韓朱顏留下的。”
袁寧按住機關掀開,光華流動,是些珠玉混著金銀錁子,她順手撿起一樣,認識,是自己在陳宮的一些舊飾。
她定定望著那些燦燦珠光,幽幽一句:“收好了,這是他們幫我們的一片心意啊,我們不能糟蹋了。”
墨硯看她合上匣子,斜倚在車壁上,垂眼望著侯重茂,紋絲不動,眉目如畫,精緻得如細瓷鑄造一般。良久,她拿那雙既澄且淨的眸子望著墨硯:“墨硯,我們真的在逃亡了,從今日起,阿茂一切吃穿住用,都得我們親自試過。”墨硯望著她千尺寒潭似的眸子,只覺得她那聲音也如潭水般沉靜。
他們輾轉曲折,約經一月的時間,最終到了一處深山內的村莊才安定下來。袁寧得知這大約是以前巴國的地界,村子裡的人大概是因當年逃避戰亂都走了,只剩一個空蕩蕩的村落。袁寧他們住在一處是當初鄉紳所居的大院落。
侯重茂依舊沒有醒來,這日,袁寧捏著藥丸日漸稀少的瓶子,掌心冷而酸涼,身後是他淺的幾乎聽不見的呼吸,她扭頭看著他,自言自語道:“你不會有事的。”
“小姐,羽翔回來了,魏隊長他們就過來。”墨硯進來急急道。
“如何?”袁寧在見到他們那一刻立即問。
魏嘉國的臉色並不好,他身邊的羽翔臉上更難看。
她聽他說:“鎮南王敗退平關後,重為主帥,集結兵馬牽制了大部敵軍。敵軍有分支在四處懸賞,找陛下和您。”
“皇帝不見了,沒有大股晉軍來找我們嗎?”她聲音有些冷。
羽翔低下頭去。魏嘉國迎著她銳利的目光,嘆了一口氣。他的嘆息微涼,在她眼裡騰起濛濛水霧,心中嶙峋尖銳的碎石湧起,在眼中變成粼粼波光。
一些她不敢去想的生冷堅硬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