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議論說:這肯定是因為他那令他頭痛的經濟問題。
他們正在議論此事時,金老闆來了,馮彪剛想把已經簽好了字的一套書給他送上去,卻發現他一臉怒氣,面色鐵青,他將一個看似賬本的東西往辦公桌上一扔說:〃瞧瞧!你們都瞧瞧!咱們雜誌社出了個蛀蟲、小偷!你們說說看:我對他怎麼樣?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啊!〃
誰都曉得老闆是在說陳衛國,仔細看那賬本,發現上邊記錄著《文化生活》雜誌在過去一年間每期雜誌發放稿費的細目,諸多作者地址被人專門用鉛筆畫了出來,打上問號……因為可疑,仔細瞧才發現那些地址極其類似,都是內蒙古自治區某個盟,只是略微有些差異罷了,這樣的地址要在每一期中佔去三分之一……也就是說,每期雜誌有三分之一的作者稿費都被時任主編的陳衛國侵吞了!馮彪忽然領悟到:他為什麼愛發轉載性的稿子和海外作者的稿子,每期都要親自編上好幾篇,因為稿費可以安全係數更高地寄給他家裡的什麼人呀!令他真正憤怒和傷心起來的是:每期中就這三分之一發放的是一級稿費,連他的稿子都是偶爾才拿一級稿費,原來是他搗的鬼呀!丫搗的是吸血鬼啊!
〃這麼明顯的問題,財務室竟然在當時愣是沒看出來,不是搞財務的同志沒他聰明,是人人都太把他當人看了呀!可這哪裡是人幹出的事兒啊?!現在,好些沒有拿到稿費的作者都準備告咱們雜誌社,我那兒來信一大堆!要不是接到這種來信,我還發現不了他的問題……這還僅僅只是稿費,他的名堂還多著呢!什麼地方都做手腳!你們啥時候見他請過外地作者和編輯部的同志吃飯,怎麼每個月報那麼多的飯錢?!《文化生活》編輯部積攢下來的錢都被他巧立名目折騰光了!〃老闆氣得嘴唇發紫。
老闆之所以如此生氣,還不在於罪行本身,而在於信任落空……因為在此之前,他對陳衛國是欣賞有加的,如今最忠誠的人變成了雜誌社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條蛀蟲!狗變成了狼!
待到眼前的這一通亂勁過去,眼見老闆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些,馮彪這才湊上前去將他那三大本作品集送上,老闆接下時雖然面無表情,但心裡定然會略覺安慰的吧……回去讀時( 老闆確實是愛讀書的老闆 ),這個安慰還會大些,因為馮彪在其洋洋萬言的長篇自序中提到了老闆的名字( 還提到了現已落魄的郝強 ),以表謝意。
遲到的素素走進來時馮彪看見了……她也一定看見了他,略顯蒼白的小臉在一瞬間裡掛上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我一見你就笑〃!等到老闆離開後,一切恢復到上班時的樣子之後,他便從自己桌上拿了一套簽好的書,去了素素的隔檔……
未等他開口說話,素素便抬頭衝他一笑:〃回來了?〃
他將手中的那套書輕放在她的桌面上。
〃文集出來了!我在報上看到訊息了……〃她說,〃挺漂亮的!〃
〃下班有事兒嗎?一起吃晚飯吧?〃他說。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書一邊翻,一邊點頭〃嗯〃了一聲。
這聲〃嗯〃令馮彪一直愉快著,她不光敢於不吃老闆的飯,經常接著電話說出的兩句不變的臺詞是:〃不吃〃( 對方大概是在邀她吃飯吧 )、〃不喝〃( 對方大概是在邀她喝茶吧 )……他請她,卻是全然不同的待遇和情緒……他能夠感覺到那聲〃嗯〃字裡有著由衷的樂意!
下午下班後,就像事先商量過的那樣默契:他先下樓去等她,看見她從樓裡走出來了……那是一位典型的窈窕淑女走了過來,便招手打車,車到時人也正好到了,兩人上了車,想著這樣的女孩應該是喜歡西餐的,他便讓司機開向南門外那家西餐館( 他和薛姐去過的那一家 )。
這位淑女可真是給他面子,從雜誌社走出來時就懷抱那三本書,坐在車裡時也一直那麼抱著,用餐時就放在餐桌上的燭火邊,使這頓晚餐就像是為他文集的出版而慶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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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此前從未經歷過的一個特殊的夜晚:一個安靜的女孩坐在他對面,在燭光中像是一幅畫,令他也變得安靜下來。即便在說話時也顯得那麼安靜,他很快發現這個印象之中不愛說話的女孩其實非常健談,給人冷若冰霜之感的她原來興趣廣泛。他問她聽誰說他在北京待著不準備回來了,她猶豫了半天才說是劉明明……馮彪想起他給劉明明講起過莎麗的存在,他這麼推測也有一定的道理。他就像給她一個交代似的說:曾經那麼打算過,但現在沒有這個想法了。他們談起雜誌社裡的人和事,他發現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