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得順手,抬起頭來朝我們這瞥了一眼,看見我,得意地眨眨眼,倒一點也不知道謙虛,我不覺笑了,如果低調那就不是鄧文傑,不過他也有張揚的資本。我看見他隨後轉移視線,定定地看向我身後的某個地方,足足過了十秒鐘,這才低下頭,繼續他的手術。
我轉過頭,赫然發現詹明麗站在後排,雙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瞅著下面手術檯。看見我轉頭,隨即朝我笑了笑,揚了揚手。
我驚喜地險些喊出她的名字,最近事情多,我已經有段時間沒跟她聯絡。沒想到她今天悄悄地就來到我們這,我忙站起來,示意給她讓座,她笑著搖了搖頭。我沒好意思自己繼續坐著,把座位還給了一旁的鄒國濤,起身朝後排擠過去。
詹明麗笑呵呵地衝我伸出手,我握住了,抱了抱她的胳膊,帶了點抱怨說:“怎麼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怕你忙啊。”她笑著捏捏我的臉,“怎麼看起來好像漂亮了很多,去美容院砸錢了?”
我老臉一紅,笑而不答。
“哦,”她恍然大悟,吃吃笑著挨近我的肩膀低聲說,“我明白了,是採陽補陰,哈哈哈,傅一睿看來很努力嘛。”
“滾。”我推開她,“中文不好就別亂用詞。”
她笑嘻嘻地攏了攏頭髮,站直身子,儀態萬方地盯著下面的手術檯。
我瞥了她一眼,問:“你知道,下面那位是誰?”
“許麟廬嘛,讀醫的誰人不知?”她臉上浮現了一絲近似嘲諷的微笑,說,“不過我不是衝著他來,我是來看鄧文傑醫生的。”
“啊?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從他來找我諮詢所謂的心理問題後。”她有些無奈地揉揉太陽穴,瞥了我一眼,問,“你在想什麼?”
我好笑地反問:“孤男寡女,我能想什麼?”
詹明麗瞪了我一眼,說:“我很有職業操守的好不好,鄧文傑也不是那麼容易產生移情作用的心理病患,你以為我是下面躺著被人開膛破腹的那個老頭啊。”
我皺起眉,說:“你在暗示什麼?”
“不用暗示,許大醫生風流出了名的,尤其喜歡跟病人糾纏不清,我聽說他的兩任太太都是他的病人。”
我心裡湧起一種說不出的厭惡感說:“靠,連鄧文傑這麼沒操守的都知道不要公私不分啦。”
“嗯哼,”詹明麗聳聳肩,漫不經心地低語:“所以說醫德這種東西,跟醫術完全不成比例。我還聽說,他第一任太太有抑鬱症,伴隨嚴重的失眠,他給開的安眠藥。”
“什麼?他明明不是心理醫生……”我驚奇地瞪大眼,看著詹明麗,結結巴巴地說,“等等,你不是在引導我想到那個可能性吧?”
詹明麗撇嘴,貼近我的耳朵說:“真相如何誰也不知道,但你也知道,讓一個抑鬱症患者自殺,對醫生來說難道很難嗎?”
“我的天哪,”我捂住嘴巴,盯著下面躺著被麻醉師擋住視線的病患,我在這一瞬間想到的,是如果外人都會這麼揣測許麟廬,那麼作為他的兒子,同樣是醫生的傅一睿又怎會不知道?
“我理解這種痛恨伴侶的心情,”詹明麗點頭說,“有時候那種厭惡感湧上來,你想控制都控制不了,你只會不停地想,自己的人生怎麼就跟這麼糟糕的人綁在一起,就像名貴的手工皮鞋上沾上汙泥,擺脫它的心情足以超過一切。”
“可你不會因為這個而痛恨跟這個所生的孩子……”我喃喃地說。
“孩子?那當然不會,我只會更愛她,”詹明麗臉上不由浮上笑容,“我的小天使絕對不能在那種劣質男人的照看下長大,她會有心理陰影,一生都深受其害,那是我絕不能容忍的。”
我深吸一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她衝我笑了笑,我摸著她的肩膀說:“都過去了。”
詹明麗點點頭,反手拍拍我的手背,示意自己沒事。
我忽然就看不下去了,我咬著嘴唇,抱著手臂想了想對詹明麗說:“你知不知道,許麟廬就是傅一睿的父親?”
詹明麗驟然瞪大美麗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
“是真的。”我確定地說。
“上帝,”她張開嘴無聲驚呼,隨即雙手合在嘴邊,難以置信地說:“我一直不知道……”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我嘆氣說,“我們都認識了十來年……”
“我更長,我認識他二十年了。”詹明麗同樣嘆氣,“我也不知道。”
“他大概不覺得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