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柄射向青青背心的飛刀。只見人影閃動,溫方施避入了門後,跟著砰的一聲,大門合上,將六人關在門外。
青青哭道:“四爺爺下毒手殺……殺了我媽。”轉過手中母親的身子,只見溫儀背心上插了一柄飛刀,直沒至柄。袁承志驚怒交集,伸手要去拔刀。黃真把他手一擋,道:“拔不得,一拔立時就死!”眼見溫儀傷重難救,便點了她兩處穴道,使她稍減痛楚。溫儀臉露微笑,低聲道:“青兒,別難受。我……我去……去見你爸爸啦。在你爸爸身邊,沒人……沒人再欺侮我。”青青哭著連連點頭。溫儀對袁承志道:“有一件事,你可不能瞞我。”袁承志道:“伯母要知道甚麼事?晚輩決不隱瞞。”溫儀道:“他有沒有遺書?有沒提到我?”袁承志道:“夏前輩留下了些武功圖譜。昨天我破五行陣,就是用他遺法,總算替他報了大仇,出了怨氣。”溫儀道:“他沒留下給我的信麼?”袁承志不答,只緩緩搖了搖頭。溫儀好生失望,道:“他喝了那碗蓮子羹才沒力氣,這碗……這碗蓮子羹是我給他喝的。可是我真的……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呀。”袁承志安慰她道:“夏前輩在天之靈,一定明白,決不會怪伯母的。”溫儀道:“他定是傷心死的,怪我暗中害他,現今就算明白,可是也已遲了。”青青泣道:“媽,爹爹早知道的。你也喝了蓮子羹,要陪爹爹一起死。他當時就明白了。”溫儀道:“他……他當真明白嗎?為甚麼一直不來接我?連……連遺書也不給我一封?”
袁承志見她臨死尚為這事耿耿於懷,一時之間,想不出甚麼話來安慰,但見她目光散亂,雙手慢慢垂了下來,忽然心念一動,想起了《金蛇秘笈》中那張“重寶之圖”,其中提到過溫儀的名字,忙從懷裡取出來,道:“伯母,你請看!”溫儀雙目本已合攏,這時又慢慢睜開,一見圖上字跡,突然精神大振,叫道:“這是他的字,我認得的。”低聲念著那幾行字道:“得定之人……務請赴浙江衢州石樑……尋訪溫儀,……尋訪溫儀,那就是我呀……酬以黃金十萬兩。”又見到那兩行小字:“此時縱聚天下珍寶,亦焉得以易半日聚首,重財寶而輕別離,愚之極矣,悔甚恨甚。”她滿臉笑容,伸手拉住袁承志的衣袖,道:“他沒怪我,他心裡仍然記著我,想著我……而今我是要去了,要去見他了……”說著慢慢閉上了眼。袁承志見此情景,不禁垂淚。溫儀忽然又睜開眼來,說道:“袁相公,我求你兩件事,你一定得答應。”袁承志道:“伯母請說,只要做得到的,無不應命。”溫儀道:“第一件,你把我葬在他身邊。第二件……第二件……”袁承志道:“第二件是甚麼?伯母請說。”溫儀道:“我……我世上親人,只有……只有這個女兒,你……你們……你們……”手指著青青,忽然一口氣接不上,雙眼一閉,垂頭不動,已停了呼吸。青青伏在母親身上大哭,袁承志輕拍她肩頭。黃真、安小慧、和崔希敏三人眼見袁承志對她極是關切,又見她母親慘遭殺害,均感惻然,只是於此中內情一無所悉,不知說甚麼話來安慰才好。青青忽地放下母親屍身,拔劍而起,奔到大門之前,舉劍亂剁大門,哭叫:“你們害死我爹爹,又害死我媽媽,我……我要殺光了你溫家全家。”縱身躍起,跳上了牆頭。
袁承志也躍上牆頭,輕輕握住她左臂,低聲道:“青弟,他們果然狠毒。不過,終究是你的外公。”
青青一陣氣苦,身子一晃,摔了下來。袁承志忙伸臂挽住她腰,卻見她已昏暈過去,大驚之下,連叫:“青弟,青弟!”黃真道:“不要緊,只是傷心過度。”取出一塊艾絨,用火折點著了,在青青鼻下燻得片刻,她打了一個噴嚏,悠悠醒來,呆呆瞧著母親屍身,一言不發。
袁承志問道:“青弟,你怎麼了?”她只是不答。袁承志垂淚道:“你跟我們去吧,這裡不能住了。”青青呆呆的點了點頭。袁承志抱起溫儀屍身,五人一齊離了溫家大屋。袁承志走出數十步,回頭一望,但見屋前廣場上滿地白米,都是適才發米時掉下來的,數十頭麻雀跳躍啄食。此時紅日當空,濃蔭匝地,溫家大屋卻緊閉了大門,靜悄悄地沒半點聲息,屋內便如空無一人。
黃真對崔希敏道:“這五十兩銀子,拿去給咱們借宿的農家,叫他們連夜搬家。”崔希敏接了,瞪著眼問師父道:“幹麼要連夜搬家呀?”黃真道:“石樑派的人對咱們無可奈何,自然會遷怒於別人,定會去向那家農家為難。你想那幾個莊稼人,能破得了五行陣嗎?”崔希敏點頭道:“那可破不了!”飛奔著去了。四人等他回來,繞小路離開石樑鎮,行了十多里,見路邊有座破廟。黃真道:“進去歇歇吧。廟破菩薩爛,旁人不會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