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道:“牛鼻子睡了,倒不用咱們等。”兩人繞到後門,胡桂南貼身牆上,悄沒聲息的爬上。跟著又沿牆爬下。袁承志見他爬牆的姿式甚是不雅,四肢伸開,縮頭聳肩,行動又慢,倒似是一隻烏龜一般,但半點聲息也無。卻非自己所及,心想:“聖手神偷,果然了得。”他怕進屋時若是稍有聲息,定讓玉真子發覺,當下守在牆邊,凝神傾聽。過了一會,聽得牆內樹上有隻夜梟叫了幾聲,跟著便又一片靜寂。突然之間,隱隱聽得有女子的嬉笑之聲。接著有個男子哈哈大笑,說了幾句話,相隔遠了,卻聽不清楚,依稀便是玉真子。袁承志心道:“他還沒睡,胡大哥可下不了手。”生怕胡桂南遇險,於是躍牆而入,只聽得男女嬉笑之聲不絕,循聲走去,忽聽得玉真子笑道:“你身上哪一處地方最滑?”那女子笑道:“我不知道。”玉真子笑道:“我來摸摸看。”袁承志登時面紅耳赤,站定了腳步,心想:“這賊道在幹那勾當,幸虧青弟沒同來。”聽著那女子放肆的笑聲,心中也是禁不住一蕩,當即又悄悄出牆,坐在草叢之中。又過了一會,一陣風吹來,微感寒意。這日是八月初旬,北國天時已和江南隆冬一般。突然之間,只聽得玉真子厲聲大喝:“甚麼人?”袁承志一驚站起,暗叫:“糟糕,給他發覺了!”躍上牆頭,只見一個黑影飛步奔來,正是胡桂南,奔到臨近,卻見他手中累累贅贅的抱著不少物事,心念一閃:“胡大哥偷兒的脾氣難除,不知又偷了他甚麼東西,這麼一大堆的。”當下不及細想,躍下去將他一把抓起,飛身上牆,躍下地來,便聽得玉真子喝道:“鼠輩,你活得不耐煩了。”身子已在牆頭。胡桂南叫道:“得手了!快走!”袁承志大喜,回頭一望,不由得大奇,星光熹微下只見玉真子全身赤裸,下體卻臃臃腫腫的圍著一張厚棉被,雙手抓著被子。袁承志忍不住失笑。胡桂南笑道:“牛鼻子正在幹那調調兒,我將他的衣服都偷來了。”說著雙手一舉,原來抱的是一堆衣服,轉身道:“盟主,你的寶劍!”那把金蛇劍正插在他的後腰。
袁承志拔過劍來,順手插入腰帶,又奔出幾步。玉真子已連人帶被,撲將下來,喝道:“小賊!”伸右掌向胡桂南劈去。袁承志出掌斜擊他肩頭,喝道:“你我再鬥一場。”玉真子只感這掌來勢凌厲之極,急忙回掌擋格。雙掌相交,兩人都倒退了三步。玉真子大吃一驚,看清楚了對手,心下更驚,叫道:“啊!你這小子逃出來了。”他初時只道小偷盜劍,便赤身露體的追了出來,哪料得竟有袁承志這大高手躲在牆外。袁承志一退之後,又即上前。玉真子左手拉住棉被,惟恐滑脫,只得以右掌迎敵。但這條大棉被何等累贅,只拆得兩招,腳下一絆,一個踉蹌,袁承志順勢一拳,重重擊在他肩頭。玉真子又急又怒,他正在濃情暢懷之際,給胡桂南乘機偷去了寶劍衣服,本已大吃一驚,這時再遇勁敵,肩頭中了袁承志破玉拳中的一招,整條右臂都痠麻了。他自八歲之後,從未在人前赤裸過身子,這時狼狽萬狀,全想不到若是拋去棉被,赤身露體的跟袁承志動手又有何妨?時當夜晚,又無多人在旁,就算給人瞧見了,他本是個風流好色的男子,也沒甚麼大不了。但穿衣的習俗在心中已然根深蒂固,手忙腳亂的只顧抵擋來招,左手卻始終緊緊抓著棉被不放。再拆兩招,背心上又被袁承志一掌擊中。這一掌蓄著混元功內勁,玉真子再也抵受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袁承志住手不再追擊,笑道:“此時殺你,諒你死了也不心服,下次待你穿上了衣服再打過。”胡桂南急道:“盟主,饒他不得,只怕於祖大壽性命有礙。”袁承志心中一凜:“不錯,他去稟告韃子皇帝,又加重了祖叔叔的罪名,非殺他滅口不可。”縱身上前,雙拳往他太陽穴擊去。玉真子見來招狠辣,自然而然的舉起雙手擋格,雖將對方來拳擋開,但棉被已溜到腳下,“啊”的一聲驚呼,胸口已結結實實的被袁承志飛腳踢中。玉真子大駭,再也顧不得身上一絲不掛,拔足便奔。袁承志和胡桂南隨後追去。這道人武功也當真了得,身上連中三招,受傷極重,居然還是奔行如飛,輕功之佳,實是當世罕有。袁承志急步追趕,眼見他竄入了那座牛皮大帳,當即追進。剛奔到帳口,只見帳內燭火照耀如同白晝,帳內站滿了人,當即止步,閃向一旁,只聽得帳內眾人齊聲驚呼。這時胡桂南也已趕到,一扯袁承志手臂,繞到帳後。兩人伏低身子,掀開帳腳,向內瞧去。只見玉真子仰面朝天,摔在地下,全身一絲不掛,瞧不出他一個大男人,全身肌膚居然雪白粉嫩,胸口卻滿是鮮血,這模樣既可怪之極,又可笑無比。帳中一聲驚呼之後,便即寂然無聲。只聽得一個威嚴的聲音大聲說起滿洲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