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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然這本書能在全世界暢銷。

楊樹林的高中同學聚會,帶著各自的老婆孩子,楊樹林也帶著楊帆去了。來了二十多個人,二十多年沒見了。當初插隊的時候,都是一身軍裝貓著腰撅著屁股在地裡幹活,看不出區別,現在有的人西服革履,有的人大腹便便,腰都彎不下去了,屁股比以前大了兩圈,也有的人還穿著當年的軍裝。

當年插隊去了山西,所以找了一家山西飯館,八張方桌拼在一起,二十多個人圍成一圈,點了一桌牲畜的肉類和粗糧野菜,喝山西老白乾。

桌上話題先從憶苦開始,誰偷過老鄉家的雞吃,誰天天拍生產隊長馬屁,誰和老鄉家的閨女談過戀愛,推杯換盞,笑聲不斷。喝高興了,又開始感嘆命運,誰升官了,誰發財了,誰離婚了,誰二婚了,有兩個因乳腺癌英年早逝的女同學進入大家的話題中,得到在座各位的同情。

說完自己的過去和現在,話題轉入到下一代。之前楊樹林一直得不到話語權,升官發財二婚和乳腺癌都跟他不沾邊兒,唯一有點兒關係的就是離婚,但說到他的時候也是一筆帶過,提到下一代,楊樹林來勁兒了。

楊樹林說,我兒子的作文出書了。

楊帆白了他一眼,楊樹林不為其所動,堅持把話說完:他們班就他一個,全校才仨。楊帆臉白了。

一個同樣看上去現狀不是太好的中年婦女說,你兒子真有出息,我那小子就不行,職高沒上完就退下來了,現在整天在家待著也找不著工作。

一箇中年男子叼著煙,說,老楊,你得請客。

旁邊有人附和道:對對對,咱們這群人裡,包括咱們的下一代,你兒子是第一個把文字變成鉛字的。

另一個曾經的文學愛好者現在已經是公司經理的男胖子挺著肚子說,我給報紙雜誌社投過十年的稿,一個字也沒發表過,光郵票錢,都夠買一輛腳踏車的了,發表東西,多少人的夢啊,你兒子小小年紀就實現了。

楊樹林聽了滿臉喜悅,有點兒飄飄然,承諾日後給在座的每人一本作文書。有人說要拿回去讓自己兒子向楊帆多學習,楊樹林更忘乎所以,樂得臉上的肉都堆在一起,本來眼睛就小,這回眯成一條縫兒了。

後來結賬的時候,服務員拿來賬單,不知道給誰。在她向餐桌走來的時候,有大哥大的開始撥號,沒大哥大的就看呼機,說出去回個電話,呼機也沒有的就找旁邊的人聊天,旁邊的人積極配合,話語之密集容不得服務員插話。楊樹林還沉浸在喜悅中,沒發現勢態的變化,服務員走到桌邊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閒著。服務員站在楊樹林斜後方,問哪位買單,沒人理會。服務員又問了一遍,然後低頭看了看楊樹林,楊樹林這時候也抬頭看了一眼服務員,兩人的目光相遇了,楊樹林很尷尬,覺得一桌人都在看著自己,自己有責任買單,自己兒子都出書了,別人兒子還待業呢。於是硬著頭皮接過單子,一共六百多塊,幸好這幫同學在山西插隊,不是海南,點的都是山西人民常吃的內陸的肉菜糧食,沒點魚蝦蟹貝,也多虧自己昨天才發了工資。

楊樹林交了錢,打大哥大的打完了,回呼機的也回來了,聊天的也沒話了,桌上一片寂靜,誰也都不提結賬的事兒。沉默了片刻,楊樹林說,吃好了咱們就走吧。

楊帆率先站起來響應,一桌人便陸陸續續站起來魚貫而出,在飯館門口告別。各回各家,有人開車,有人打車,有人騎腳踏車。

挺著大肚子的昔日文學青年問楊樹林:老楊,你怎麼走。

楊樹林說,我家近,溜達回去。

大肚子說,那我不送你了。說完開啟車門,鑽進去之前還提醒楊樹林:老楊,別忘了請客啊,還等著看你兒子的作文呢。

楊樹林在夜色中站在馬路牙子上揮揮手說,回頭給你打電話。

楊帆沒等楊樹林,一個人先走了。

回到家,楊帆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你不吹牛逼會死啊。

楊樹林對楊帆說髒字並不生氣,還沒從剛才的喜悅中解脫出來,和藹地說,哪來那麼大氣啊。

楊帆說,你幹嘛跟他們說我作文出書的事兒。

楊樹林說,我又沒無中生有,為什麼不能說。

楊帆急了:有什麼可說的,屁大個事兒,好像我怎麼著似的,操!

楊樹林的態度也變了:有什麼不能說的,屁大個事兒,你真以為你怎麼著了似的,還敢罵人。

楊帆說,我這是口頭語。

楊樹林說,平時不管你你都拿髒話當口頭語了,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