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正是剛才那新娘子。剛才那一點悔意立即就被強烈的好奇心再次淹沒了,完全被她拋在了腦後,隨即她便尋著那聲音的來處,小心翼翼探過溼地又往前走了幾步。
避在一根廊柱後面,蓉欣探頭一看,飄飄灑灑的夜雨中,方才那一個一身新娘裝扮的女人登時沒入了她的視線裡。
“跟我回去。”這時,又聽那女人滿腹哀怨的說道,“我在等你,所有人都在等你。三少爺。”
蓉欣這時候不禁就在心裡暗自嘀咕起來,剛才這個新娘子還兇巴巴的一副母夜叉的模樣,這會兒倒已經輕聲柔語,儼然變成了一個悽悽楚楚的可憐女人了。女人果真天生是戲子?她滿心疑惑的看著劉貞淑,慢慢的,不由得就轉過了眼去,順著劉貞淑正注視著的那個方向好奇的張望了過去,——
瀟瀟夜雨不止不休,濃濃夜色暗淡,依稀可辨距離劉貞淑幾步之外的前方還站著一個男人的身影。那人並不轉身,也不做聲,依然是拖著溼漉漉的身子,邁開步子,徑直就要往前走去。
“你究竟要置我於何地?”劉貞淑不由得緊跟著也往前邁進幾步,一面又道,聲音裡已經難以掩飾的多出了幾分氣勢:
“你不能就這樣拋下我不管不問。”
那男人聽見這一句質問,終於身子一頓,停了下來,卻依然是一個冷漠的背影。
“現在結束還不算太晚。”隨即就聽那人開了口,聲音卻是異常的淡漠。這人正是肖希源,對於他來說,現在心裡只記掛著一件事,就是要把韻柳找回來。
劉貞淑聽見這一句,她不由得深深怔了一怔。
“你是什麼意思?”返過神來,她的嘴唇都抑制不住的微微發起了抖來。
“我不可能娶你。”希源緊隨著定聲道,“你我之間就到此為止。”
“不可能娶我?到此為止?”劉貞淑詫異的聲音已經再也無法掩飾的陰涼了下去。
“我答應娶你,全是因為她。”希源冷硬的聲音忽然低下去了幾許,卻莫名的多出了一絲蒼涼,一絲難以掩飾的悽傷,“如今她已經走了,我也不會再娶你了。”稍頓了一下,他又低聲道:
“這一輩子,我只要她一個。”此刻他低沉的嗓音更像是在跟自己的心說話,“只要她一個……”
不遠處目睹著這一幕的蓉欣此刻聽見希源這席話,她這個小女孩的那顆天真爛漫的女兒心不知怎麼就感到了某種言之不清的觸動,似乎是感染到了她之前從未感受過的某種深刻的東西。不自禁的,她再一次朝冷雨中那個男人的身影看了過去,——深深的目光。
冷冷雨中,他身上的青布長衫都已經被雨水澆溼了,傲然背影卻依然像是冷石一般堅毅、冷硬。
“肖希源……”劉貞淑冷冷的聲音明顯在顫抖,她那被雨水打溼的蒼白的面頰已經更沒有了一絲血色。冷雨簌簌打在身上,她的身體裡卻像是有一團火在烈烈燒著,——她真是恨不能把眼前這個男人千刀萬剮!
“你說不娶就不娶嗎?”忽然,就聽她咬牙切齒的寒聲道,“這門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肖家的三少奶奶我是做定了!”
“我知道,我欠你的。”希源靜默了一會兒,聲音沉定的道,“等我把她找回來,你要我怎樣償還你,我都決無二話。”
劉貞淑聽見這句話,卻是忽然冷冷的乾笑了幾聲。
“你只想著要去找她。……”她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冷聲道,死死盯著希源的眼睛裡寒涼的像是結了冰。
“好啊!”忽然,她的聲音猛然陰冷了下去,臉上卻隨之露出了一絲笑影,——陰涼的笑影。
“那我就把你的腿給打斷,”她陰冷冷的低聲緩緩的說道,“看你還怎麼去找她回來?!”
她這裡話音剛落,那邊原本避在不遠處的幾個劉府下人已經紛紛聚攏了過來。劉貞淑冷冷的目光朝他們一掃,那幾個人立即會意,掄起早就備好的棍子急步奔到了希源身後,不多遲疑,照準他的雙腿一陣亂棍就猛打了下去,——
不遠處的蓉欣這時候嚇的幾乎叫出聲來,不由得猝然拿起兩手去緊緊的捂住了自己嘴巴,一面緊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耳邊只聽見那一聲一聲棍子落下去的踏踏實實的聲音,也像是敲在了蓉欣的身上,每一下,蓉欣的心都禁不住跟著顫抖一下。不過,良久,她卻都沒聽見那個年輕男人出一聲,不由得隱隱有些擔心起來。
蓉欣忍不住微微的把眼睛睜開了那麼一點,隨即沒入她眼中的那一幕,卻是讓她稚嫩的女兒心禁不住都深深的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