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她方轉過身來,緩步走了過去,去把房門反鎖上。
伴著‘嗒!’的一聲,門緊鎖上了。韻柳緊繃的身子也陡然一鬆,她一轉身,癱軟的靠在了房門上。
陰天拉著窗簾的房間黑沉沉的,僅亮著一盞小小的壁燈,灑著昏昏的橘光。
外面畢竟有些天光,相映下,屋裡的燈光顯得慘淡的很。
韻柳靠在門上,輕輕閉上了眼睛:即使在這點著燈的房間裡,即使只有她一個人,她疲累的心依然無法能有絲毫的輕鬆,只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溼的衣服冰涼的貼在身上,更多了一重重量,沉沉壓著她。……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這樣的累。而到底如何才能得到解脫,她也茫然。就像是在走一條黑黑的甬道,她一個人在走,走不到頭的在走,帶著一顆傷痕累累、荒涼的心……
她輕輕的嘆出了一口氣,勉強直起身來,一面往屋裡走,她一面緩緩脫下了身上的溼衣服。
那一面穿衣鏡裡,正映出了她裸露的後背。
那光潔如玉的後背上卻赫然有著一處很是不諧和的傷疤,顯得極為醒目——
那是一處槍傷留下的印記,一處永遠都無法抹去的印記。
韻柳別過臉去,在鏡子裡看見自己背上的那一塊傷疤。
那一刻,在她眼眸中深深掠過一抹暗淡,內心深處悽楚蠢動著的是一段辛酸的記憶……
………【四、紅塵,滾滾不息(上)】………
越是不堪回首的辛酸記憶,越是容易一觸即發。
穿衣鏡前,韻柳脫下了溼衣服,換上了一件月白色蟬翼紗旗袍,她微微抬起下巴,對鏡扣著領口的盤扣,低垂的眼睛裡有的是那一種寒冰之下的冷寂。
房間裡,只亮著一盞橘色壁燈,光線昏昏的,使得屋子裡就像是浸滿了暗鬱的紅葡萄酒。而人在其中,也莫名感染上了那幾分醉後的茫亂氣息——心底裡埋藏的傷懷舊事滋滋的瀰漫出來。
她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鏡子前。
鏡子上映著的那淡淡的一點薄光,反照在她的身上,暗淡的映出了她的影像來,然而,背後卻是那濃稠的晦暗,淹沒了一切。
她淡白的影像嵌在那暗淡的背景裡,像是蕭索的飄零在夜晚的海面之上,那濃濃的黑暗,那濃稠的窒息的孤寂。
韻柳忽然低下了臉去,她閉上眼睛,扶額站著,胸前起伏不定。微微發燙的額頭也更顯得貼在額上那隻手的冰涼。韻柳的心忽地莫名觸動了一下,她不自禁的拿下那隻手來看,那蒼白纖柔的手……
心口猛然像是被無形中伸來的一隻手狠狠揪了一下,那一天,希源緊緊攥著她的手,那感覺又回來了,他把她的手攥得那樣緊,幾乎就要捏碎了——
那疼得幾欲窒息的感覺……
“老三,我們可都是為了你好,難道要看著你吃過一次虧,又要吃第二次虧。”
冷寂的廳堂上,站在肖老太太身旁的秀芬啟口道,她輕飄的聲音裡那份冷意是毫無掩飾的。只見她高高抬著下巴,眼角里斜瞟著希源身旁的韻柳,那眼神裡有的也只是輕蔑的厭惡。
韻柳默然低垂著眼,冷寂的臉上依然是深深透著那一份決然、毅然。
除了各自的父母之外,她不覺得自己和希源兩個人的親事,需要這些旁人來干涉。不過,不管怎樣的冷言冷語,她都不介意;她也不管別人怎樣看她的動機,認為她是為錢或為勢都罷,他們愛以怎樣短視的目光看,便怎樣看,她不介意。只要她心裡清楚,她是要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她是要和希源在一起,任誰阻攔也不行。她確實知道一個好男人是難找的,可是,她確信她自己是找到了。
韻柳轉過臉去,看向身旁的希源……只要身旁這個男人和他是同一條心的,管別人怎麼說、怎樣阻攔,她都不怕,不在乎。
只是,他卻並不在看她。
“三弟,你可得想明白了,可不能又被人給算計了。”又是秀芬。
希源依然不作聲。只是,漸漸的,卻似有一層濃濃的陰影慢慢佈滿了他的眉宇間。韻柳看著他,依稀也感覺到了陰雲壓空下的那一種可怕的窒息。離得這樣近,她感覺得到他身上隱隱透出來的那絲絲縷縷冷硬的氣息。她不自禁的蹙了蹙眉。
但是,她決不願想那是因為他……
希源忽然轉過了臉來。
他目光深遂的看著她。只是,卻是一種陌生的質疑的眼神。
韻柳分明覺得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她,是在看著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