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正對上了她的眸子,清亮的沒有一絲渾濁,她就那麼漫不經心的看著他,像他第一次見她一樣,帶著血痕的唇角扯了一抹輕笑,然後徑直起身,撿起了衣服,一件件的穿上,雙丨腿微顫的朝他走過來。
她回頭朝三個男丨人笑笑,“滿意了麼?我們可以走了吧。”
在那幾個人播著那實錄片子的無聲警告中,他在她的攙扶下狼狽的離開。
她帶他去了附近的小診所,他的頭皮縫了3針,甚至連麻藥都沒打他竟也沒感覺疼,他只是用盡全力的攥著她的手,指尖都已被他攥的發紫,卻也暖不了那透骨的冰涼。
“疼麼?”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他甚至不敢看她,只能從影子看到她在搖頭,那緩慢的晃動像是在嘲諷著還在全身顫抖的他。
他自嘲的笑笑,“你失望透頂了吧。”
“從沒希望過的,失望什麼。”她的聲音淡淡的,好像剛剛只是發生了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兒,可卻讓他眼窩一熱,眼淚毫無預警的流了出來。
他把頭埋在雙膝間,嚎啕大哭,肆無忌憚的渲洩著心中的恐懼與壓抑。
直到哭累了,他緊攥著她的手說,“海藍,我們告他。”
他給他爸打了電話。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求助他那個強勢又威嚴的爸爸,也是最後一次。
他爸聽完他哭著斷斷續續的講述的全部過程後,臉色鐵青,額頭都是青筋,可這一次,他沒有打他。後來,他沒有帶他們直接去派出所,而是先帶他們回了家。才一進家門,他就被他爸一把推進了書房,反鎖了門。
他死命的砸著,門那邊卻沒有放他的跡象,門外的對談絲毫沒有被他影響。
“孩子,你發生了這樣的事兒,陳叔是真的心疼你?”
“陳叔叔,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你們還小,總覺得別人捅你一刀,你就捅回去這是正常的,可現在社會可不是你們想象中那麼簡單,直來直往的報復只會傷了自己,海藍,陳叔也不怕挑明瞭跟你說,強丨奸官司本就盲區很多,更何況你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難度就更大了,拖個兩三年那都是少說的,更何況現在網路這麼發達,說話傷人都不用負責人,就算運氣好點打贏了,你也逃脫不了那些輿論在背後罵你做明星夢,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如果輸了,那身敗名裂更是在所難免,這些你想過沒有?你一個女孩兒,還這麼年青,大好的人生都在後面,何必這麼早就給自己推到懸崖上?”
“呵呵,陳叔叔,你是怕我連累了阿南吧。”
“孩子,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兒,既然這樣,我也直說了,你阿姨去的早,叔叔只有阿南這一個兒子,我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捲進這麼一個醜聞,一輩子都會被人貼上懦弱的標籤,指指點點,海藍,你放過他,就當叔叔求你。”
“我到今天才明白,阿南為什麼這麼膽小,陳叔叔,你真是一個好爸爸。”
嘭——
防盜門關門聲響起,門那一邊的客廳恢復了安靜,阿南頹然的坐在了地上,敲的流血的手垂在身側,眼淚毫無徵兆的滾落。
他被關了三天三夜,直到三天後,國內最高學府的通知書寄到了家裡,他爸才放他出來。
他連看都沒看那張他為之拼搏的通知書,像瘋了似的推倒了他爸,就衝出了家門。
可他終究是晚了一步,他同學說,海藍跳樓了,就在三天前的夜裡。
至此,他再也沒有回家,而是去了a市選擇了一條跟自己完全格格不入的路,加入幫派,好勇鬥狠,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活著,他才不至於被午夜夢迴那一抹輕嘲憋悶的爆炸。
直到他再度親眼見到喬栓子強丨奸何蓮花,好像一切都重演了一般?
而這一次,他選擇用一把鐵鍬剷下了施暴者的腦袋。
“我終於不再懦弱了,可海藍卻再也回不來了?”被告席上的阿南長舒了一口氣,故事講到這兒,聽者,無不為之惋嘆。
而一直坐在觀審席的冷暖,終是懂了,為什麼那個倔犟的少年要用那樣極端的方式來證明了自己的勇敢,竟是那個叫海藍的女孩兒用生命詛咒了那個曾經懦弱的他。
而當庭的所有人也終於明白,這個男孩的殘忍的殺人手段,並那不是他們認為的見義勇為過當,而不過是他的一次自我救贖。
直到很久之後,在場的人依然十分安靜,他們無法分辨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男孩兒把一段隱秘昭彰世人的自我毀滅行為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