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是個什麼意味。只不過我跟他認識快三十年了,這種眼神我有經驗,我暗自思忖該開始準備應付些麻煩了。
答案在稍後揭曉:我電腦旁邊放著三張明信片和一封信,信封居然是拆開的。
不出所料,它們均來自JP。
三張明信片上沒有問候,只有簽名,分別寄自他從中國回法國要經過的三個機場:首爾,法蘭克福,日內瓦。
我把那張小小的信紙從拆開的信封裡拿出來,看見上面寫了幾行字:
我們相處的時間短暫,但是我非常愉快。
一路的旅行,我都在思念著你。
即使回到家裡,也是如此。
我等待著再次與你見面。
我想要知道我們的故事會怎樣繼續……
話說發達國家還是有些發達的道理的,老外做事兒還是講究效率的,我跟他上個月認識的,大哥在這封信的最後居然就畫上了三個好像篆文一樣的符號:
我愛你。
我爸爸在客廳裡叫我:“老二,你過來一下。我們有話問問你。”
我手裡拿著這封信眯著眼睛想:大哥,為什麼不願意寫法語呢?為什麼明明不會也要在最後拽中文呢?法語我也是看得懂的啊。
顯然你不知道我爹媽是幹啥的,這下你可給我找麻煩了啊。
我拿著信出去答話。
12有沒有一個標準,兩個人要相處多久,才可以說“Je t’aime”(我愛你)
像我這種到了二十七歲仍跟父母親住在一起的人,佔了不少便宜也有很多麻煩。
我的工資都是自己攢著自己花的,平時吃飯還有日用品都是我媽開銷,跟朋友出去逛街還有買衣服的錢以及上下班的打車錢我得自己拿。有時候水電煤氣賬單來的時候,就是我媽每兩個月最不高興的時候,我也做一做姿態,拿出五百塊錢來跟我媽說:“呶,給你,姑娘贊助你了。”
她可高興了。
當然這筆錢不能白花,我看上什麼大件又力不從心的時候,這賬還是得要回來滴。
我最喜歡上面有毛毛的衣服,記得第一件貂皮外套就是從我媽手裡弄下來的。那年秋天她跟我爸剛好補發了大約不到兩萬塊的工資,家裡換了一個吸塵器,還剩下若干,我就惦記上了。有天晚上躺在我媽的床上嘆了幾口氣,我說:“哎呀……”翻了個身,又說,“哎呀……”
我媽:“怎麼了?平白無故嘆什麼氣啊?”
我:“看上件東西,捨不得買。”
我媽:“什麼啊?說來聽聽。”
我:“……還是算了。”
我媽:“要說就說,不說滾出去。”
我:“想要件白色短裘皮。毛色好一點的,打完折也得一萬八,不知道當買不當買……”
我媽她有兩塊心病:年輕的時候她長得像袁立,又有點像殷桃,總之是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姑娘,可惜一來家裡沒錢,二來一直穿制服,脫了軍裝穿警服,整個青年時代就沒有打扮過,一直深感遺憾,此心病一;心病二是我姐姐十歲時,一個伯伯從日本帶回來一件能兩面穿的挺時髦的羽絨服,太金貴了,每年過春節的時候我媽從箱子底抽出來讓我姐穿上臭美一下,抽了三年,臭美了三次,衣服終於小了,而且在小之前,裡面的羽絨長毛了,我媽無盡懊悔。所以我姐和我長大以後,只要不太離譜,我媽總是鼓勵我們倆在身材允許的範圍內儘量穿得好一點。
我這幾聲心疼錢的嘆息可讓我媽心疼得夠戧,當即慷慨地說:“我跟你爸不是正好補了工資了嘛,媽給你買。”
我很愉快,“太是親媽了。”
至於說不用做飯洗衣服,不用打掃衛生,房間都是我爸媽整理這些實惠就更是不在話下了。當然了,煩惱也有很多。
有一次我跟一幫同學出去玩,就是聚一聚,喝點小酒聊聊天,半夜十二點回家,進門就被我媽罵了個狗血淋頭,原來我把手機關震動了,他們打了二十多個未接電話。她滔滔不絕,什麼話都上來,罵得我也急眼了,含淚對伊說:“我是個女孩,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士可殺不可辱啊……”
她指著我鼻子說:“你有自尊心,對你有自尊心,你有自尊心你半夜三更回家還不接電話……”
還有我的生活作風雖然不太立整,但是大不立整裡面有小立整。我的書桌看上去有點亂,電腦前面各種各樣的書籍檔案一大堆,但是實際上它們雖然放置得歪歪斜斜,但是各自安好,各安小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