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子面露不忍之色:“或許……這裡頭當真有什麼誤……”
朱鶴卻是瞥了他一眼,目中帶著怒意。
“是,是,是,小人該死。”門子嚇得面如土色。
朱鶴淡淡道:“去吧。”
那門子抱了竹蓆到了門前,慘然的月色下,在那石獅的陰影之中,依然依稀可以看到少年的人影,門子心裡嘆息,這位狀元公……真是……哎……
他抱著席子上前,尋了個乾淨的地方鋪開,一面道:“狀元公,我家家主的脾氣就是如此,既然下了戰書,斷無不比的道理,狀元公……”他現出為難之色:“其實狀元公不去赴約就好了。”
葉春秋神色從容:“不比就是不比,可是不赴約就是失信於人了,所以我只求朱先生取消劍鬥。”
聽著……似乎挺有道理,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狀元公啊,若是不去赴約,豈不成了沒有信用的小人?即便有最多的難言之隱,可是人言可畏,人家肯體諒你嗎?可是若是能從朱先生那兒得到諒解,雙方取消了劍鬥就全然不同了,只是……
門子想到了自家家主的性子,倒是對葉春秋同情起來,道:“狀元公,小人說句不該說的話,家主認定的事,是絕不會更改的,哎……不說了,被人聽見,小人可要遭殃,你若是當真不肯走,就在這兒睡下吧。”
葉春秋倒也不客氣,脫了靴子便睡在竹蓆子上。
門子又搖搖頭,回到府裡,將門關了。
天為被、地為床,第一次露宿街頭,葉春秋倒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或許是因為從前吃過苦的緣故吧,他一時睡不著,便索性用手枕頭,抬頭看著天邊的稀鬆星月,葉春秋眼眸落在那彎月上,他的眼底已不再如從前一般清澈見底,似乎幽深了一些,自來了京師,身上似乎多了一些與眾不同。
他嘴角微微勾起,漸漸睡去。
…………………………
在京城裡,相關於劍斗的訊息,總是傳得最快,聽說那位狀元公竟是跑去求見朱先生,要求取消決鬥,朱先生自是不肯,狀元公竟是賴在朱府門前不走了。
一時之間,許多人都不禁恥笑起來,當初最先傳出的訊息是狀元公要與朱先生劍鬥,等到朱先生下了戰書,那狀元公竟是嚇尿了。
哈哈……眾人想到這個,都不禁捧腹大笑起來。
好端端的一場劍鬥,誰料到最後竟變成了一個笑話。
不過那朱先生既然不肯取消,這場劍鬥就非要繼續下去不可,倒是內閣諸公們聽到此事,表情卻各是不一,劉健是從一份御史彈劾中得知訊息的。
御史嘛,總是吃飽了撐著,有機會要彈劾,沒機會創造出機會也要找個人罵一罵。
而今這位狀元公不是撞在了槍口上嗎?
都察院的御史措辭很是嚴厲,直接痛斥葉春秋身為狀元公,不好端端的等著吏部選官,卻非要與人劍鬥,好嘛,你鬥就鬥好了,大家發了幾句牢騷事情也就過去了,你要出風頭有什麼法子,畢竟吏部還沒選官呢,算起來你還沒有被御史彈劾的資格。
可是萬萬料不到啊,你特麼的堂堂狀元公,你丟人不丟人,你和人決鬥就決鬥,卻又突然嚇尿了,不敢來了,厚著臉皮登門要取消,人家不肯,你還死賴在門前,你……你……你還要不要臉啊,你葉春秋總是讀書人吧,讀書人仗義死節,不是理所應當的事,現在坊間都在笑話,人家笑話的可不是你這個一甲進士和狀元,而是笑話讀書人口氣大,卻又是無膽匪類,你一個大男人,理當輸陣不輸人啊,現在倒好,成了笑話了,將來你葉春秋還要和我同朝為官,我老臉都沒處擱。
(未完待續。)
第四百四十二章:人盡皆知(第九更)
其實這種零星的彈劾,一般內閣不太會計較,只是劉健看了彈劾,也是有點兒若有所思,他雖什麼都沒有說,卻也覺得怪怪的,是有點丟人,仗義二字,可不是坊間的下九流講的,讀書人也講究輕生死,你若是不去招惹人家,倒也罷了,偏偏你招惹了人家,又嚇得跑去媾和,這就有點丟人了。
呼……劉健深吸一口氣,在內閣裡,看謝遷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謝遷今兒顯得不甚有底氣,平時他在內閣裡嗓門是最大的,可是今日呢,大家多是用各種眼神看他,而他卻是低眉順眼,一進了內閣,便將自己關在公房裡,閉門不出。
謝公的心情是很好理解的,李東陽最熟諳他的心思,以至跑去見劉健的時候,二人相視一笑,然後心照不宣的各自交換一個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