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如此,劉健也是如此,首輔大學士,幾乎等同於宰相了,可若是想革新,照樣會有人扯住你的腿,使你根本無從下手,就算你想要強行推動,得到了天子、太后,乃至於其他閣臣的支援,牽制你的力量照樣會在。
歷史上北宋時期的王安石改革尤為激烈,直接就演變成了黨爭,每一個人都不可避免地被波及,結果改革還沒開始改,卻是新舊兩黨輪番上陣,政事更迭,最後反而還不如不改的好。
而至於所謂的張居正改革,看上去似是成功,而實際上,張居正雖然改革,卻依舊沒有觸及到改革的本質,不過只是在不觸及人家根本利益方面進行了修修補補罷了。
葉春秋深深地看了朱厚照一眼,卻還是選擇緘口不語,這種事,還是慎言為好。
朱厚照卻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不由道:“葉愛卿可是有話說?”
葉春秋左右看了一眼。
朱厚照會意,便正色道:“其他人都退出去。”
於是宦官和宮娥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暖閣。
葉春秋方才道:“陛下,歷朝歷代,多少天子剛剛登基時,往往意氣風發,何以最後卻是意志消沉呢?”
朱厚照皺著眉頭道:“先帝就很好。”
葉春秋笑了笑:“先帝雖是屢有善政,勤於國政,天下也因此而大治,可是為何陛下卻是惺惺念念想要改變呢?”
朱厚照不禁愣了一下。
葉春秋道:“這是因為先帝像個勤儉持家的一家之主,雖然使家中的積蓄增加了,可是他無力去開源,所以只好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節流上,所以他雖沒有革除什麼大的弊政,可是天下還算安定,只是一些根本的問題卻依然無法解決,否則,何以陛下每日都想著討虜平倭?正是因為北虜南倭依然還在為害,才會如此啊。這也是為何陛下要練兵的原因,也是因為陛下深知衛所官兵不堪一戰,難道陛下所看到的問題,先帝看不到嗎?先帝當然看得到,只是他知道,想要改變,困難重重,所以他寧願只做修補,而不去革除這些弊政,因為先帝清楚,一旦要革除,反而可能有害國家。這就如一個人,明明身上潰爛了,可是用刀割去腐肉,卻有可能流血而死,於是他只好選擇強身健體,留著這塊腐肉,希望強健自己的身體,來使這塊腐肉不至於糜爛一樣。”
朱厚照聽得出神,下意識地道:“你的意思是,讓朕學父皇那樣?”
葉春秋淡淡一笑,道:“陛下,臣只是翰林,只負責給陛下說明情況,至於決斷,卻是陛下和內閣諸公的事。”
這句話挺欠的,只是說了開頭,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正說著,外頭卻有人道:“奴婢張永見過陛下。”
葉春秋立即恪守自己待詔的職責,恭謹地站在一旁,朱厚照便抖擻起精神道:“進來吧。”
張永進來,納頭便拜:“奴婢……”
朱厚照打斷他的話,道:“大同遇襲的事,你聽說了嗎?你是御馬監的掌印太監,這上四衛和勇士營是否可堪一戰?”
上四衛屬於親軍系統,不過卻是歸御馬監節制,至於勇士營,則是御馬監自行編練的軍馬。
張永猶豫了一下,顯出了幾分為難,才道:“勇士營絕冠三軍,倒是可堪一用,奈何人少,錢糧也是不足……”
朱厚照便怒氣衝衝地道:“錢糧不足?那就尋劉伴伴要,這各地鎮守太監的鹽稅、礦稅不是很快就要押解入京了嗎?到時你將勇士營好生地擴充一下……”
張永不由臉色一喜,這可是好事啊,這御馬監當然巴不得自己的權責越大,手中掌的兵越多越好。
只是……去向劉瑾問錢糧……
想到這個,張永的臉色有些尷尬,道:“陛下,劉瑾只怕未必肯給,他小氣著呢,到時候肯定又說內帑不足支用,從而敷衍了事。”
朱厚照卻是怒了:“那叫劉瑾來。”
天子發怒了,於是那在司禮監裡幫著硃批的劉瑾聽到小太監來傳召,連滾帶爬地來了:“陛下有何吩咐。”
葉春秋站在一旁,看著在朱厚照面屈膝奴顏的劉瑾,不由感嘆,能見到劉瑾這一面,還真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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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第一更)
朱厚照瞪著劉瑾,頤指氣使地道:“今年鎮守太監的稅趕緊收上來,大概能有多少?”
劉瑾苦哈哈地道:“去歲是十九萬紋銀。”
朱厚照咬牙切齒地道:“才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