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寡婦狠下心,做好飯,自己領著幾個孩子吃完了,一點都沒剩。
吃過飯栓柱照常去西川鎮了。
小屋裡一天沒動靜。吃過晚飯,李寡婦坐在門檻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小屋的房門。
她多麼希望,那道門能開啟,屋裡的那個人能出來,撲進她懷裡 ,重新喊她一聲娘。
兩天,三天,小屋依然沒動靜。
李寡婦有點動搖了,盛了一碗粥。站在小屋門口,四春走過來,一把將飯碗搶過來:“三天了,在堅持兩天,沒準他就出來了。”
李寡婦嘆口氣,抹了一把眼淚,跟著四春回來了。再堅持兩天吧。
到了第五天半夜,幾個人都睡著了,忽然傳來“撲通”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李寡婦慌忙起來,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丫子跑出來,一條黑影掙扎著爬起來,沒等站穩,又摔倒了。
李寡婦慢慢走過去,伸出手,把拴根抱懷裡。他扭動了幾下身子。低聲說:“滾,我不想看見你!”
十年的時間沒沖淡他的怨恨,娘倆見面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句。
李寡婦雖然心裡難過,但抱著兒子的手沒鬆開。屋裡的幾個人都出來了。
拴柱過來搭了把手,幾個人拖拖拉拉的把拴根抬到小北炕上。李寡婦端來了一碗水。喂到他嘴邊。
拴根扭過頭,抬起手把碗一把打翻了。
四春走過來,把碗撿起來放在桌子上。
從廚房鍋裡端出一碗小米粥,家裡就剩下這點小米,李寡婦捨不得吃,每天熬上一碗 ,她擔心大兒子出來吃不了窩瓜粥 。
餓久了,胃不好。吃窩瓜燒心。
四春把粥放在桌子上,看著那個病歪歪,臉色煞白,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人。一點沒客氣:“你要想吃,就自己起來吃。不吃就餓著,沒有人欠你的!”
李拴根白了四春一眼,對李寡婦說道:“這個也是你和那個人的野種?”
好像十冬臘月兜頭一盆涼水,澆的李寡婦透心涼。
她鬆了手,拴根倒在了小北炕上。
四春拉著李寡婦和巧珍回去睡覺了。這種不知好歹的人,就不能搭理他,你越理他,他越覺得自己重要無比。
只能拿他當臭狗屎。
李寡婦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起拴根小時候,虎頭虎腦的樣,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命根子。那個死鬼死以後。婆婆天天上家鬧,指著李寡婦的腦門子罵她是破鞋,害死了她兒子。
拴根才七歲,他奶奶告訴他,你爹就是被這個女人害死的,她不是你娘,她是害人精。
拴根聽他奶奶的話,從小他奶奶最疼他。李寡婦看不上李福貴,連帶著也不稀罕拴根。
他從小和奶奶一起生活,奶奶比孃親。
拴根聽奶奶的話,往他娘身上吐唾沫。罵他娘是破鞋。
李寡婦忍無可忍。打了他一頓大笤帚旮瘩。
沒過多長時間,老太太因為思念兒子,也死了。拴根把這一切都算在了李寡婦的身上,他把自己關進小屋子,怎麼都不肯出來了。
這一待整整十年。李寡婦覺得,十年的時間,足可以沖淡一切。沒成想。拴根的恨意有增無減。
天快亮的時候,李寡婦聽見拴根吃力的爬了起來,端起桌子上的那碗粥,仰起脖子喝了個底朝天。
喝完以後,他抱著飯碗坐了很久,然後把飯碗扔出去,“啪”的一聲,摔得粉碎。
李寡婦的心跟著抖了一下,就聽見大兒子撕心裂肺的嚎叫。
幾個孩子都醒了,沒有一個人說話。眼睛齊齊的看著這個一起生活了十年卻依然無比陌生的大哥。
自從李拴根走出小屋以後,李家沒了以往的歡聲笑語,他整天坐在屋裡,沉著一張臉,一句話也不說。
看見他的這個樣子。幾個人也沒了說話的慾望。
李家變得死氣沉沉。
李寡婦自己又去拿了幾回土豆,窩瓜,有時候還會帶回來幾穗嫰玉米。用灶坑燒了,給孩子們解解饞。
看著孩子們不再蠟黃的臉,李寡婦覺得,一切都值得!
李拴根一邊吃,一邊用鄙視的眼神看他親孃。
李寡婦一接觸兒子的眼神,就覺得臊的慌,好像被人扒光了,赤裸裸的沒地方躲,也沒有地方藏。
過了一個多月,四春發現了一件事,李寡婦的臉色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