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他肩上的雨點。
一、二、三、四……
他似乎開始為我的毫無反應動怒了。
但是這動怒並不是如狼似虎般的破口大罵,他是斯文人。
他的怒氣來於他的沉默不言。
他想把我嚇走。
可我不害怕。
我不過是個無家可歸,在這裡躲雨的人。
他生氣又怎麼樣,怒罵又怎麼樣,把我拎出去又怎麼樣,充其量充其量,不過是暈死街頭,然後被送到收容所去罷了。
沒什麼可失去的人,什麼都不畏懼。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又蹲下來問我:“你是這附近的大學生嗎?”
“三十五分鐘之前還是。”
“三十五分鐘之前?”
“我被開除了。”
“……”
他站起來,托起下巴思忖了一下,向我要家裡的電話號碼。
“別白費力氣了。我沒家。”
“那你父母在哪兒?”
“我也想知道。”
……
我看著他一副愁眉深鎖的樣子,覺得很娘。
至於麼,我不過是在他的家門口蹲一會兒,又不是黏在這塊地上的橡皮糖,他大可以放心地回家,衝個澡,喝罐冰啤什麼的。
我絕不會偷窺。
他像個活動雕像一樣陪我站在他的家門口。
有種那樣的感覺。在餐店吃飯,人很多,然後,就有一個或兩個在你身旁守候的人。
那“專注”又“熱情”的目光,隨時隨地燃燒著你的屁股,讓你想不狼吞虎嚥都不行。
於是我跟他槓上了。
避個雨怎麼了,用得著他像盯犯人似的盯著。
我甚至,很大膽地跟他對視。
“你叫歐洋?”
“對。”
“你怎麼知道?”
“你在我們學校開過講座啊。”
……
“對了,給你看個好東西。”
我料定他是賴在這兒不走,一定要“陪我”到雨停了,乾脆找個消遣的東西。
我在地上找了兩塊白石子兒,就地畫了起來。
左手“歐洋”,右手“米泛”。
左手畫圓右手畫方的遊戲,不只有小龍女和周伯通會玩。也是我的絕活。
他被我的絕活兒吸引了過來。
或者,也可以說,他是被我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態度給吸引住了。
也許是確定了我是個死皮賴臉趕也趕不走的牛皮蘚,他竟然很客氣地問我要不要進去坐坐,等雨停了再走。
我沒有客氣,拖著大皮箱就跟著他進去了。
因為蹲著比站著好,坐著比蹲著好。
也許是因為我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實在太刺激他的耳膜,他竟然要下廚給我做點東西吃。
好訊息,我有東西吃了。
壞訊息,他要浪費大把時間做法式牛排……
我不可能就著一身溼漉漉的衣服坐在木質椅子上乾等。
我知道這種高階住宅一定會有浴室,於是我摸到他的房間,嘿嘿嘿……
我擦著溼漉漉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