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疑心你們行會,寒州介面上能有財力買斷這麼多新絲的定有他人。”
常重元恍然大悟:“是是是,上差所言極是,能做出這種事來的,就只有財大氣粗的承運局了。”
當下連同行會管事的十幾個人,趕往承運局找吳十六理論,卻被吳十六笑嘻嘻轟了出來,常重元怎會善罷甘休,回去一說,頓時激得眾人義憤填膺,不顧承運局平時的兇悍,集了上千人在承運局門前叫罵。
此時承運局卻是內憂外患,先前為搶購新絲投入大量現錢,最近週轉日漸吃力不算,不知怎地,李雙實被軟禁的訊息又洩露了出去,幾個由他扶植的分舵舵主連夜啟程,趕回總舵應變。吳十六立即派人去途中堵截,誰知回報卻道,只截到了船,人卻一個不見。
吳十六笑容猙獰,聽著門外喧譁不斷,獨自在屋裡思量,見門一開,正是自己女兒吳採鱗奉茶進來道:“爹爹又在發愁?”
吳十六接過茶,笑道:“沒有,你爹什麼世面沒見過,這點小事,怎麼會為難到我。”
吳採鱗道:“爹爹騙不了我,只有大事委決不下,爹爹才會在這裡一個人生悶氣。”
吳十六嘆道:“你是個聰明孩子,原來爹爹想著我們父女聯手做這件大事,縱然屍骨無存,也能報答舊主恩義,想不到還未成行,爹爹就著了別人的道兒,經此一變,將來這承運局不知是誰說了算啦。”
吳採鱗勸道:“爹爹就是牽掛舊事,才會悶悶不樂,不如放手不管,女兒陪著您回青州老家去,二十叔、宋伯伯他們想做什麼,再與我們無干,好不好?”
“你只會說小孩子的話,爹爹在此是奉人之命,受人所託,豈能說走就走?”
“爹爹既然對老顏王爺情義深重,又在寒州等那小王爺訊息多年,為何如今他上門來求爹爹相助,爹爹反而不許?”
“我原本想他忍辱進宮,是為報父仇,想不到九年過去,竟然成了皇帝的走狗,我們這些顏王舊部,從來只服侍老王爺一個人,老王爺為太后皇帝所殺,我焉能再從他為皇帝做事?”正說到氣憤之處,突聽大門方向一陣大譁,隨之寂靜無聲。
父女二人對視一眼,心知有變,門外腳步急奔,吳採鱗開啟門,見陶先河賬房裡的一個師爺衣冠不整地進來,稟道:“幫主,那宋別領了六位分舵主進了局子,放了二十郎不說,還去賬房拘禁了陶師爺,陶師爺讓小人偷偷出來,回稟幫主得知。”
“來的這麼快?”吳十六吃了一驚,按他推算,這幾個分舵的人棄船登陸,快馬兼程,要到寒州只怕還需一兩天的功夫,萬沒料到今夜已經進了承運局。
“二十郎適才到了大門前,對織染行會的人言道,明日就開庫放新絲,將他們遣散,現在正往這裡來。”
吳十六點頭,打發他出去,自己從牆上摘下大刀,系在腰裡。吳採鱗忙道:“爹爹且慢,二十叔宅心仁厚,就算來了,也不會傷到爹爹半分,爹爹這是要做什麼?”
吳十六冷笑道:“你不知道從前閻王爺的手段,那小王爺是他嫡親的兒子,一樣心狠手辣。我囤居新絲做得何等機密,照樣被他知道,挑唆織染行會的人與我做對;二十郎手下弟子來的如此神速,只怕他到寒州之前就已會知他們趕來,他已存心除我,今晚還有善果麼?”
門前卻是一聲清笑,“十六哥樣樣說得對,只是我大費周章,不過想讓十六哥聽我說幾句話。”
門外少年白衣勝雪,腰懸長劍,清麗雍容,比月光更冷的目光靜靜射在吳十六身上。
吳十六將女兒擋在身後,道:“小王爺處心積慮不過是要這間承運局罷了,現在大局已定,還有什麼可多說的。”
“十六哥是父王看中的大將,承運局由你一手創辦,無論如何,還需十六哥相助。況且,”辟邪微微一笑,看看吳採鱗,“十六哥倔強驍勇,現在若不說通你,只怕將來你在我背後惹事,搞不好派個刺客進宮,牽連到承運局幾千口人,豈不壞我大事。”
吳十六知道自己原先的大計已被他看穿,道:“小王爺若有心舉旗謀反,我倒可誓死相從,若要我跟你一同與那皇帝為奴,卻是萬萬不能。”
辟邪幽然道:“十六哥怎麼不明白,我現在是什麼身份,如何舉旗謀反,今後怎樣當政擅權?”
“那就不必多言,你是來要我的命的,能不能殺我,先過兩招再說。”他一心只想護得女兒逃命,一刀使出十成功力,向辟邪當頭就砍。
辟邪未料他這就動手,身形一晃,倏然疾退,吳採鱗卻是宋別的親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