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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衣服。除了西裝,還有半大衣。奇怪的是小春為霆選擇了一條深咖啡色帶細小白點的領帶。這種顏色的領帶,莊重中卻還透著幾分喜氣。霆的身上蓋著一條寶藍色緞子面的薄被子,據說那是殯儀館準備的。我走到霆的頭邊上,想仔細看一看霆的臉。也許是經過整容和化妝的緣故吧,霆今天顯得特別安詳,甚至有幾分自信而又讓我捉摸不透的微笑。霆的臉白皙而紅潤,每一個毛孔都那麼幹淨明亮,真切實在。霆的耳朵上,那戴耳環的耳孔還空著。鬢角的頭髮有一綹向後散亂著。霆的唇還是那麼生動活潑,新鮮潤軟。霆的睫毛依舊是那麼黑亮,長長的,還有些向上翻。

霆比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要成熟多了,自信多了。現在他經歷了很多,感覺累了,要休息一下了。不過,好像我伸手去搖晃他,呼喚他,他就會睜開眼睛坐起來,埋怨我不該吵醒他的好覺。然後就會跳出棺材跟我會北京去。我腦子裡想起那個美麗的童話故事《睡美人》拍成卡通之後的情景。看著霆,我開始幻想,想象著我們能像《睡美人》中的王子和公主一樣,期待著奇蹟的發生,期待著童話般完美結局的愛情……

我抬起頭來,看著對面的谷洪濤:“幫我把蓋子揭起來,我要摸摸他。”谷洪濤正在發愣的時候,我身邊的小春抓住玻璃棺材蓋子的一個手柄,使勁往上一提。原來那個蓋子就象冰櫃的門一樣,可以從一邊開啟。我俯下身來,看著霆,希望他能突然間惡作劇般地睜開眼睛嚇我一跳,但他卻還是那樣一動不動。我突然間想起來,我把霆的首飾都帶來了,就裝在揹包裡面的資料袋中。我回過身去取出那些首飾,要給霆戴上。康司令說話了:“不要給他戴了,火化的時候,會被司爐工全部摘掉的。你要是想給他,就等著放在骨灰盒裡吧。”我渾身抖了一下。愣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至少把霆的耳環給他戴上。霆的身體特別冰冷,但是不再僵硬了。我轉過臉來,看霆的手。霆的手因為指甲全部脫落了,沒有辦法修復,只好戴了一副白色的絲質手套。看著霆因為失血和脫水變得特別消瘦的臉,我心疼地握住霆的手:“你要是現在能醒來,我一定把你喂得胖胖的。”本來想說得戲謔一點,沒想到,一句話把小春他們三個全都說哭了。我從花籃中抽出一枝很新鮮的紅玫瑰,握在霆的手心裡:“不管到什麼時候,你答應過我,會好好愛我!我等著……”說完這句話,我終於忍不住了,貼著霆的臉痛哭起來。

現在,我已經不能吻遍霆的全身,只能吻霆的臉和唇。但是霆冰涼的臉毫無回應,真的把我徹底摧毀了。這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被霆拒絕了,好事霆已經對我無動於衷,已經不再愛我了。我無法接受這個被我自己臆想出來的事實,痛苦和悲傷再次佔據了我全部的思維空間,我的情緒開始失控了。一個半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在工作人員的不斷催促下,谷洪濤和小春重新為霆化了妝,霆的身體就被他們抬走了。我們被帶到一間可以看到焚屍爐口的隔離間。從那裡,我們可以看到一排爐膛口。所有的屍體都被裝在硬紙盒做成的棺材裡,用滑輪、絞索和鉤子吊起來,送進爐膛口。前面送別的家屬還沒有走出來。那間告別室裡,有一支非常蹩腳的所謂“軍樂隊”。每來一撥人,他們就吹打一番,非常滑稽的是在我們前面的那一家送別的時候,那支蹩腳樂隊竟然吹打的是《小草》,而且跑調了,讓人哭笑不得。他們離開就輪到我們了。我們也許是今天送葬隊伍中人數、規模最小的一支了。加上盧叔叔夫妻,才六個人。

看見我聽那支蹩腳樂隊的聒噪時痛苦的表情,谷洪濤湊過來問我:“張哥,別讓他們鬧了,我們靜靜地送阿霆走吧?”我非常贊同:“太好了,不要讓他們打攪我們,讓他們出來休息一下好了。”谷洪濤去交涉,不到一分鐘,那支蹩腳樂隊的成員個個如釋重負,擦著滿頭的大汗,喘著粗氣往門外的長椅子走去。不一會兒,我們看到有工作人員推進來一輛大平板車。那車上放著一副硬紙盒做成的棺材。棺材被運到我們這邊的觀察視窗邊上,觀察視窗沒有玻璃,卻焊著很粗的鋼筋。棺材的蓋子被吊起來了,霆安詳地睡著,絲毫不知道馬上就要被放到火裡焚燒的厄運就要降臨。我雖然心如刀絞,但康司令一直握著我的手,小聲對我說:“別哭,讓慕霆平靜一點走。你答應過,不讓他為你擔心的。”我雖然知道康司令說的有道理,但是畢竟到現在才真正體會到“最後”的含義,到現在才明白“生離死別”確實太殘酷了,到現在才知道從今以後再也看不到霆的身體和麵容了。一切都將成為過去,一切都被徹底摧毀和不復存在了。我想忍住眼淚,卻根本無濟於事。視線被不斷溢位來的淚水模糊,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