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一樣慢慢凝結。4。突然,太陽又往天空上跳了一下,橋上的隊伍向前湧了湧,又湧了湧,緩緩加速。“嗚嗚——”又是一聲淒厲的號角,走在正中央兩座浮橋上計程車卒拉下護面的鎧甲,放平長槊,躬起身子。“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點的調子突然激越,如驚雷滾過天邊。人群先是一頓,然後向潮水般炸將開來,卷著吶喊聲撲向對岸。
一百二十步,一百步,八十步。弓箭手率先發難,白羽繽紛,在敵我雙方頭上飛來飛去。先是幾十支,幾百支,然後是鋪天蓋地。河風將其中一部分吹歪,但大部分還是落向了既定範圍。靜止的方陣前端頓時被打出了無數缺口,血光飛濺,哀號聲不絕於耳。前衝的隊伍中也有不少人倒下,被自家袍澤踩在腳底,或者推下橋面。
“射!”石瓚揮動鼓槌,大聲命令。
嗚!”數百支死亡之箭帶著風聲飛上了半空,掠過河面,向橋上的李家子弟扎將下去。8。
“射!”奮武郎將蔣欽揮動橫刀,威風凜凜。
嗚!”數百支死亡之箭帶著風聲飛上了半空,掠過河面,扎向石家軍方陣。
“射!”石瓚再度揮動鼓槌。
“射!”蔣欽再次舉起橫刀。
羽箭往來,帶起一團團血霧。血霧當中,石家軍的方陣如被暴風雨中的芭蕉,左右搖曳,卻寸步不動。血霧當中,李家軍佇列被打得碎裂成段。紅霧翻滾的橋面上,傷者一個接一個倒下,攻擊的隊伍卻繼續執著向前,片刻不停。
雙方都沒有做調整,也來不及再做調整。死者和傷者被拖出隊伍,擺在一旁。生者臉上掛著冷汗,要緊牙關,準備以血肉之軀迎接下一波打擊。第四輪弓箭很快又落下,帶走更多的生命。1。弓箭手們看都不看,拉開弓弦,將第五支羽箭搭在了弓臂上。
白羽當空,風聲蕭瑟,血如蓮花般綻開,生命如殘荷般凋落。
濡水滔滔,奔流不息,再度被人血染紅。宛若一條血河,從腳下一直流向天外。
好在雙方的羽箭的有效殺傷射程都只有百餘步,好在雙方的距離足夠接近。就在河水即將被屍體堵塞的時候,雙方的前鋒同時爆發出一聲吶喊,然後平端長槊,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
“轟!”血肉飛濺,地動山搖。
藉著從橋上躍下的慣例,李家軍士卒瞬間將石家軍方陣撞出一個豁口。幾十名長槊手順著豁口衝了進去,將身邊的敵人一個個刺翻。方陣一顫,再顫,像一塊被斧頭劈中的榆木般發出悲鳴。艱難地開裂,然後艱難的合攏。1。無數兵器從四面八方插過來,將突前的李家士卒刺倒,絆翻,紮成篩子。方陣猛然一頓,一合,一擠,恢復原狀。李家士卒死的死,傷的傷,被推出陣外,半步不得前進。
石瓚自打清早就開始的騷擾戰術終於見效。睡夢中被驚醒又在營帳裡等待了近一個時辰的李家士卒個個疲憊不堪,平素訓練好的戰術動作生澀無比。而站在岸邊嚴陣以待的石家軍則精神抖擻,趁著李家子弟精神頭沒恢復過來之前,將他們一個個送入地獄。
攻擊遲遲達不到預定目標。柴紹心裡不由得有些著急。緊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他揮舞令旗,再度作出戰術調整。
角聲將軍令送到最前方。低階軍官不畏生死,邁開大步,從橋頭一躍而下。緊跟著,更多的李家士卒從橋面上躍下,在方陣之前與自家袍澤結成小團,淌過河岸邊的淺水區,彼此照應著向前廝殺。1。他們將敵軍數個,剝開一層,然後自己也被刺倒,撲在敵人的屍體之上,變成下一具屍體。新的一輪突擊就在屍體上發起,踩著血,踩著泥漿,踩著死者和傷者的胳膊,脊背,不管不顧,無止無休。
“殺賊!”一晃功夫,懷化郎將孫炎武已經衝到了第一線,舉著橫刀叫嚷。幾名忠心耿耿的護衛夾在他前後左右,端起長槊奮力前刺,將敵軍的方陣再度撬開一個縫隙。孫炎武一個箭步衝了進去,身體下蹲,橫刀迅速掃動,幾條人腿順著刀光飛了起來。受傷者厲聲慘嚎。不待敵手做出反應,孫炎武又向前邁了一步,還是一蹲,一掃,周圍彷彿就多了一塊空隙,然後再一掃,空隙瞬間增大,身後的李家士卒快速把將軍衝出來的空隙補滿,將竇家子弟向遠處擠去。
轉眼之間,至少十餘人倒在了孫炎武的刀下。4。鮮血濺得他滿身都是,順著鎧甲的邊緣滴滴答答地下淌。他卻半步都不肯停歇,繼續吶喊著衝鋒陷陣。向前,向前,再度向前,手起刀落,如入無人之境。
與此同時,歸德中郎將李榮跳下浮橋,從左翼衝入石家軍方陣。遊擊將軍馬則卿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