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淚水順著下巴流下去,衣領溼了一片。
霍克從風衣口袋裡摸出一支雪茄,燃上:“我的童年是在蟑螂和老鼠的親吻中度過的,我的臥室就是一隻破油桶!我羨慕你——”
“我倒希望自己的童年不那麼富足,等我一落千丈的時候也不至於那麼痛苦!”柳處長抽泣道,“那一年我上初一,有一天傍晚放學回家,我在我和父親常常吃飽了晚飯散步的大街上看到很多記者和警察圍著什麼,我好奇地躥上前——那是我這一輩子見過最慘怖的一幕!我的父親,那個我一直驕傲著的父親躺在血泊中,腸子勒在咽喉上,腹內空空像個黑洞,大小便灑了一地——啊!”她有些歇斯底里,嗓子眼裡悶號了一聲。
霍克忙上前,將她摟住,撫慰道:“都過去了,柳柳!都過去了!”
柳處長在他肩頭睜大恐怖的眼睛繼續說道:“當時我才十四歲啊!後來我母親改嫁,我的性格也變得異常孤僻,十八歲那年我立志要報考到警校,天天睡的是地鋪,吃的是饅頭加水,不過我還是熬了過來,因為我心裡存著一個信念,我要把殺害我父親,也扼殺了我少女美夢的那個兇殺揪出來,推上斷頭臺!”
霍克伸手拍著她的肩頭:“你一直懷疑是米高幹的,所以才對這個案子不放嗎?”
“是的!”柳處長拼命捏著他的肩骨,霍克齜牙咧嘴,硬是挺著,“因為就在這件事發生後不久,一張《第八碗》的人皮油畫在黑市流傳開來!當我第一眼看到《第八碗》的偽作時,我震驚了,人皮油畫上那隻手臂和手臂的姿勢就是我父親死時的啊!那條毒蛇的姿勢就是父親腸子的姿勢啊!我怎麼會忘記!怎麼會忘記!”
霍克咬緊牙關忍受著她的蹂躪,說道:“你懷疑當時米高在場,或者就是米高把你父親殺了,然後以他臨死時掙扎的手臂為參考作畫的嗎?”
“這還用懷疑?這是事實!”柳處長放開手來,將他一把推開。
霍克揉著肩背:“可是有個問題,你父親只是被取走了內臟,手臂還在!”
“那是因為他用另一個人的手臂做了祭品!”柳處長趴在窗前,忽然想起童年某個夜晚,她也是這樣趴在窗前看著父親在一棵櫻花樹下練習拳擊。父親不時停下手來,對她甩出一拳,她就笑得“咯咯咯咯”的,父親說她是小母雞在生蛋。
霍克心痛地看著窗前的柳處長,眼中露出堅定的光芒,說道:“我去買一下最近的報紙,看能不能查出什麼線索。”捏著帽沿出了門,在門口他頓住了腳步,“柳柳,你放心,我霍克雖然是個小偷出身,但為了你,我一定把兇手抓到,相信我!”開了門,瘦高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
柳處長回過神來,把手按一按椅背,撥通了醫院的號碼:“喂,我是刑偵處的柳處長!問一下,17號病號現在狀況如何?嗯,好,挺過來了再好不過!我這就去做一個筆錄!嗯,不會對他有太多幹擾!”他又撥了個電話:“你們一定要保證張若水的安全!換崗的時候尤其注意!”掛了電話,她從衣架上拿了套軍大衣出門。
她到達病房時,一個護士正喂張若水喝藥。張若水全身上下都是紗布和夾板,一張俊美的臉毫無血色。然而他的眼睛看到柳處長就閃現焦急的目光。
“我知道你是為了那個女孩在急,”柳處長在床沿坐了,“相信我,警方一定會把她安全的救出來!”張若水眼中汪出了淚水,絕望而痛苦地閉上眼睛。
柳處長心中一寒:“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不過,”她話鋒一轉,“有件事我想請教你一下,但願你能幫我,這對破案有很大幫助!”張若水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柳處長眼看著護士出去了,忽然說道:“我想告訴你,米高是我的殺父仇人!”張若水睜開眼睛,眼中都是驚詫。
柳處長悲痛地長嘆一聲,把那個黃昏看到的血腥場面說了一遍。說完,她的眼中又是飽含淚水。
張若水微張著嘴,忍住說話時肌肉拉動的疼痛,努力地說道:“我在一個廢棄的化工廠看到過三隻內臟瓶,裡面儲放著一個人的心、肺、胃,那是體魄健壯的人才會有的——”他嚥下一口粘液,“如果真如你所推測的那樣,現在你父親的心、肺、胃恐怕已經被拼湊起一幢人體雕塑——”
柳處長驚詫道:“人體雕塑?”
“那幢雕塑叫《思想者》,”張若水微微呻吟一聲,“是由幾個完美的活人骨骼和內臟組成的——但這只是個開始!”他的眼中擠出了淚水,“米高在做一組龐大的雕塑,我能預測得到,還將有大量的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