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判斷,可你先得說服我,才能說服別人。”
“這些日子,我特別研究了趙教授的油畫筆法和黑市上《第八碗》偽畫的筆法,趙教授的筆法技巧顯然遜色米高不少,用畫的色彩上也沒有米高絢爛,意境上沒有米高狂放與血腥,只有對於明暗的處理比米高高明——”他的瞳孔一收,腦中浮現一幅幅油畫畫面,“從米高畫《第八碗》的筆鋒走向和整體佈局上看,他顯然用的是左手,可能還是個左撇子!因此他很多筆法獨創新意,而趙教授一直都用右手作畫!但我觀察到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指肚上有顏料的沉澱物,比右手更多更顯目——”
“這絕不能成為證據!”周李清把掌心壓在他手背,“那張報紙上,米高的骨骼和肌肉走向與趙教授的截然相反——”
“十一年前米高為什麼要攜鉅款去韓國呢?當時中韓關係還算好,中韓警方之間也很配合。他為什麼不去與中國當局關係有衝突的國家,尋求庇護,而要冒險去韓國呢?——也許,他去的原因只是整容!誰都知道韓國的整容水準是世界一流的!”張若水十指交叉著,擱在嘴唇前,咽喉間發出巨大的吞嚥吐沫的聲響,“還有,也就是最重要的,那些新上市的人皮油畫就是出自他的手,黑市上的人推測說是米高的弟子所畫,其實大錯特錯!米高只是換了一隻手在創作!”
周李清目光定定地看著他:“‘也許’?——你只說‘也許’,這也不能成為你推理的依據啊!”
“要想得到第一手的證據,只有兩個方法——去犯罪現場或者當面對質!只要能證明十一年他出過一次國,只要能查出他與‘死亡詩社’的關係,一切都好辦了!”張若水合上書,把收塞回書架。
圖書館裡響起了喇叭聲,是關門的時間了。兩人默然地踏著彼此的影子去了。他們不會知道,在他們進行天馬行空的推理的時辰,最裡面的一個書架後始終蹲著一個人,無聲地翻著一本霍金的《時間簡史》,他的面上全無表情,體格高大,正是被趕屍老人“趕”過的K哥。
張若水送周李清回了宿舍,兩人在一棵香樟樹下擁吻了一會,便散了。張若水看著周李清消失在樓梯拐角的身影,摸出一支菸燃上,煙霧升起的時候,他的瞳孔竟跟菸頭一樣灼人。
在校園暈黃的路燈下,他用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那頭的人接了。
“趙叔叔——”他的聲音沒有一點情感在。
“啊?是若水啊,你最近課上總是分心啊,昨天畫的那幅素描,陰影的處理上可比以前退步了不少啊!是不是跟小李子談朋友了最近?唉,心思也得放一些在學習上,雖然你在國外已經獲了大獎,但學無止境——”趙教授在那頭教誨著他,忽然聽到那頭抑制不住的喘息,才問,“咦?若水你在不在聽?”
張若水把燒到嘴邊的菸頭一口吞進嘴裡,咀嚼著,咀嚼著,苦焦的菸絲味道在嘴裡蔓延,他卻如嚼蠟一樣,感受不到一點味道。幾個逛夜市回來的女生看到燈光下他扭曲的面孔都繞得遠遠的,小聲地談論著什麼。
“我有一件事要問你。”他冷冰冰的說。
“你說吧。”趙教授在那邊輕嘆一聲。
“我父親的死,是不是你跟我母親一起策劃的?”這是他有生以來說過的最驚天動地的一句話。
那邊沉默了許久,趙教授的呼吸似乎停滯了。半響那邊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若水,你來我的畫室一下,我讓你看一些東西。”他的話雖然無力卻充滿未知的神秘。
關了手機,張若水抬頭看向藝術系大樓,那個白天鬧哄哄的教學樓在夜間看來就像一隻受傷的獸類,等待星光與月光的撫慰。七樓亮著一盞燈——它是整幢大樓唯一還亮著的燈,彷彿是對黑夜的一個白眼。電梯早關閉了,他只好從樓梯上去,七層樓梯一步步的跨下來,漫長得像個冬季。
門是半掩著的,張若水從門隙裡第一眼看見的是一組堆在角落裡的碎裂的石膏像,大衛裂開的頭和生殖器疊在一起,很是怪異滑稽。把門完全推開,空蕩蕩的畫室中靜靜地立著一個畫架,上面披著鮮亮的油布。室內有一種福爾馬林溶液的刺鼻氣味在遊移。他忽然舉得這種氣味與那日在陸明的房中聞到的有些相似,心中不由得一凜。
“你來了。”石膏廢墟的陰影下,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響起。
張若水幾乎嚇了一跳。趙教授從廢墟里站直了身子,一頭鬢白令張若水心絃一顫。這個老男人曾在他淪落為孤兒的時候贊助他上學,不惜血本的打通關節為他爭取出國名額,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自己的今天。然而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