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在詢問關師傅的意思嗎?”
一串兒像繞口令似的,吞吞口水又說:“關師傅若是點頭幫了這個忙,來弟今晚便能將行囊整理妥當,明兒個就開始放大假,直奔塞北和齊吾爾培養感情去啦。”
“關師傅有自個兒的工作要做,忙得很,阿爹剛才沒聽見嗎?他還得走王員外那支鑣,根本分身乏術。”竇來弟抓著垂在胸前的髮尾,聲音微微拔高,不過依然柔軟。
竇大海嘿嘿地笑了兩聲,“關師傅都沒開口哩,全是你的話。他可是咱們四海鑣局公開票選最有能力、最具價值,又富最高協調力的優良鑣師耶,啥兒煩雜瑣碎的事還不都迎刃而解,你擔著什麼心啊?!”
紅唇微嘟,竇來弟腦子裡不知打啥兒算盤,忽然側過臉蛋,瞬也不瞬地瞅著關莫語──
“你說,你是不是答應讓我去?”
這問法有些古怪,可一時間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或者……是用字遣詞吧犀和直接了點兒。
關莫語從沒一刻覺得開口說話是件如此困難的事。
喉結上下蠕動,他目光停駐在竇來弟那張俏麗的心型臉兒上,只覺胸腔脹痛,幾要暈厥。也許金寶兒說對了,他真的中暑了。
“嗚嗚嗚……關師傅,為了咱們家來弟的幸福著想,咱兒跟你拜託啦!”竇大海“唬”地躍到他面前,兩隻大掌抓住他雙肩一陣狂搖。
突然間思及什麼,兩眼陡地瞠大,興奮地嚷嚷:“有啦有啦!要不這樣吧,等來弟的婚事訂下後,咱兒同你保證,也給你放大假,然後重金禮聘九江的八大媒婆幫你牽紅線,你看上哪家姑娘儘管說出來,咱兒替你作主。嘿嘿,話又說回來,其實有好些人跟咱兒提過,想把自家的閨女兒嫁給你當老婆,咱兒一直找不出適當的機會同你說哩。”
一旁,竇來弟粉嫩的臉沉了下來,美眸跟著細眯,抿著唇卻不說話。
至於關莫語,他腦中本就紊亂,又被竇大海劈哩啪啦的連番快語攪得一個頭兩個大,好看的唇型緩慢掀動,終是擠出話來──
“竇爺別為在下的婚事費心,還是……還是三姑娘的婚事要緊。”
“那你是答應啦?!呵呵呵呵……咱兒就知道你夠意思,嗚嗚嗚……招弟和帶弟好不容易出閣,現在也輪到來弟,唉,真是教人既感動又感傷呵……”
“竇爺我、我──”說話啊?!關莫語真想給自己兩巴掌。
想說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捫心自問,他不知自己該說什麼?能以怎樣的資格去說?
“我會連帶處理三姑娘的工作,既定的行程也毋需更改。”他語氣懶懶的,連自己也沒發覺。
此話一出,竇大海自然是感激萬分,只差沒撲上去抱住人家,卻聽見竇來弟開口言語,那語調柔得不可思議,軟得教人筋骨鬆散──
“好,關師傅把一切都安排好啦,了不起呢,既是如此,那我也沒啥兒好說,就去了唄。聽阿爹的話,明兒個開始放大假羅,呵呵……去和齊吾爾多親近親近、熟悉熟悉,跟他在塞北的草原上雙宿雙棲,一塊兒騎著大馬吹風看日落,唉,想起來就好生愜意。”
呃……怎麼聽起來有點兒……冷颼颼?
“來弟……”竇大海討好地咧嘴,小心翼翼地問:“你哪兒不痛快啦?”
從頭頂到腳趾兒都不痛快!
心中恨恨想著,她逕自笑開,都不知有多燦爛──
“有人命苦,自願替我把該做的事頂下來,呵呵,我就要放大假,歡喜都來不及,作什麼不痛快?”眸光掃向沉默不語的男子,沒來由又是一陣怒火攻心,她氣他什麼,想說也說不明白,就覺得極想不顧形像,撲上去狠咬他幾口。
可惱呵……
“來弟,你去哪兒呀?”雲姨望著她的背影問出。
頭也沒回,她嚷著,“去馬廄挑馬。選一匹腳力最快的,早早到塞北和人家相會。”
他要她去,那就別後悔。
遠遠,是牧人的馬頭琴聲,隨著草原上的風傳來。
還不太習慣這樣明目張膽地生氣,把心裡頭的惱怒一古腦兒展現出來,大大剌剌地掛在臉容上。
無妨,反正四下無人,放眼望去淨是青翠草原,無邊無際,而那輪夕陽似遠似近,把天空織就成錦緞一般。
深深地吸氣、呼氣,又深深地吸氣、呼氣,胸懷間的淤塞稍稍減輕,她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嫩頰──
不氣不氣,來,笑一個,竇來弟。
勉強咧嘴,仍是一點興致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