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毒劍,並非常人可為。她人長得也好,娘娘歡喜,本也正常。
素喜春菱穩重大方,又聽她言語迴護,我不禁暗暗點頭。
秋茵卻仍不服氣。她冷笑道:毒不毒劍我並不知道。她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我卻明鏡似的。她既那樣能,今日救娘娘,明日再去御前護駕罷!
你仍然那樣要強!春菱搖頭笑道:你這嘴裡再饒不過人去。
秋茵冷笑道:我倒有要強的心,只沒有那要強的八字!總不過是做一世宮女,服侍人的命。只是那一位也不必在你我面前拿模做樣,明日能當上正經主子,我再服她不遲!只怕那時越發上臉,眼裡可還不知有沒太后娘娘呢——那時娘娘再悔可晚了。
春菱搖頭嘆道:越說越奇!就算是荷煙日後得蒙聖寵,眼裡豈能沒有娘娘?可見你是個糊塗人。
秋茵定要爭個勝負。我糊塗?!她挑眉瞪眼道:妹妹今年二十一,我二十二。咱倆同一年進的宮,算算怕不也有七八年?咱們什麼事沒聽見過?不說別人,只說那位主子,當年風光時又放誰在眼裡?進宮當日坐象牙雕花七寶床;乘雲錦內製流蘇輦;暑天要吃冰鎮百年葡萄酒;冬日要蓋天山白狐腋毛被……吃的用的全要最好,恩寵長盛不衰。她又放當年太后在眼裡?可見得小人最是得不得志的。
春菱聞言臉色大變。
姐姐提她做什麼?!她失聲道:還不快些禁聲!姐姐好歹是宮中的老人,說話也沒個計較,不怕犯這宮裡忌諱麼?
我看春菱如此緊張,不由對她們說的人與事十分好奇。正好奇著,突聞一聲粗大男音旱天雷般猛喝道:好大膽的奴才們!竟公然在背後議論主子!
我也被那聲音嚇著。扭頭看去,原來皇六叔禮親王過來。此次他輕裝簡行,身邊只帶著一個小太監。料想春秋二人談得入神,竟沒發覺。此時兩人見是禮親王過來,也嚇得臉色蒼白。秋茵身子一軟,顫巍巍跪倒。春菱隨後跪下。
奴婢不敢。秋茵說。她一連迭聲央求道:奴婢錯了,求禮王爺恕罪。
禮親王卻不為所動。他冷笑地俯視著她們,嘴裡冷冷吐出兩個字:杖斃。
我大吃一驚。正想出去求情,卻見他身後的小太監已先一步出聲勸道:禮王爺息怒。這兩名奴婢是太后娘娘宮女,是不是先去向太后娘娘稟奏,然後再……
也有道理。禮親王說。他眯起雙眼,皺眉喝道:兩個大膽的奴才去日頭下跪好了。不等旨不得起身。
兩人不敢不依,只得一路跪去日頭底下。
我暗自長噓口氣,三步並作兩步走出白色月門。走至禮親王面前微微行禮,說:奴婢永泰宮宮女柳荷煙參見禮親王爺。
嗯。禮親王鼻中哼了一聲。略看我一眼,揮手道:罷了。
謝王爺。我微笑著說。還想說話,突然禮親王身後的小太監開口詢問我。
你是太后娘娘的宮女?他上下打量著我說:咱家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我亦暗暗吃驚。好個大膽的小太監。我想,禮親王素以家風嚴格著稱朝野,他竟敢在這主子面前如此放肆無狀?!雖然詫異,我仍低頭笑道:奴婢入宮時日尚淺。此次是首回來山莊,公公不認得奴婢也情有可原。
我一面回答,一面偷眼看禮親王。卻並未見他臉上有何不愉之色。禮親王只命我前面開路,一起去太后宮中。本想為春菱求情,又怕那黑麵王爺正在氣頭之上,不肯輕易饒過。
於是三人沿荷塘邊黃綠色成排岸柳,一路前行。
說是荷塘,卻也不完全佈滿荷花。池水原為活水,有暗流直通莊外。遠方水面開闊處波光粼粼,近岸處、白玉橋下或人工分隔出的九曲彎渠裡,才有密集荷花。微風拂過,粉白荷花如凌波仙子翩翩起舞。三兩隻綠色蜻蜒飛過微皺水面,有隻大蜻蜒竄起身子,歇於一朵含苞欲放的雪色並蒂蓮花心上。
正覺好看,突聽禮親王輕喝:不好好走路,為何左顧右盼心不在焉?
我忙停下,低頭微笑道:回王爺,奴婢只想記清楚蜻蜒駐足的並蒂蓮花,明日好讓人採來給太后娘娘煮茶吃。
禮親王還未說話,又是那小太監搶先問道:荷花能煮茶吃麼?你倒不妨說來聽聽?
再看一眼禮親王,他黑著臉不作聲。於是我抬起頭微微笑道:公公難道未聽說新鮮荷花可以入茶?趁清晨薄霧將散未散之時,鮮鮮採下荷花。洗乾淨並著當時一起收集的露水珠子,同入小銀茶壺,旺火煮至水沸騰起色,可以以此水泡茶。
那小太監又問:吃這種茶有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