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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四年前我曾去貴國做過一次愉快的旅行,在北京住了三天,在大同住了三天。

我思念中國,懷念平易近人的先生,並期待著能與先生再次見面。懷此心情給您寫了這封信。

山綾子

6月28日

(李強譯)

信寫得樸素無華,卻充滿了感情。我立刻寫了封回信:

山綾子女士並其他諸位女士:

大札奉悉,賜寄橫濱名產喜樂煎餅,也已收到,感荷無量。

箱根邂逅諸位女士,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將永遠憶念難忘。從你們身上可以看到中日人民之間的友誼確實是根深蒂固,源遠流長。我們兩國人民一定能世世代代永遠友好下去。

敬請

暑安

季羨林

1986年7月12日

這確實是一件小事,前後不過半個小時。在人生的長河中,這不過是一個漣漪,一個小水泡。然而它顯然深深地印在四位日本普通婦女的記憶中;透過她們的來信也深深地印在我的記憶中。借用佛家的說法,這叫做緣分。緣分一詞似乎有點迷信。如果我們換一個詞兒,叫做偶然性,似乎就非常妥當了。緣分也罷,偶然性也罷,其背後都有其必然性,這就是中日兩國人民之間的深情厚誼,這是幾千年中形成的一種情誼,不會因個別小事而被抹掉。

嗚呼,吾老矣!但自認還是老而不朽。在過去半個多世紀中,我對日本沒有什麼研究,又由於過去的個人經歷,對日本決沒有什麼好感。經過最近幾年同日本朋友的來往,又兩度訪問日本,我徹底改變了看法,而且也逐漸改變了感情。透過同室伏佑厚先生一家人的交往,又邂逅遇到了這樣四位日本婦女,我現在真彷彿看到了日本人之心。我希望,而且相信,中日兩國人民都能互相看到對方的心。世世代代永遠友好下去這一句大家熟悉的話將不僅僅是一句口號了。我馨香祝之。

1986年7月28日晨於廬山

飛越珠穆朗瑪峰

我們的專機從北京起飛,雲天萬里,浩浩茫茫,大約三個多小時以後,機上的服務人員說,下面是西藏的拉薩。我們趕快轉向機窗,瞪大了眼睛向下看:雪峰林立,有如大海怒濤,在看上去是一個小山溝溝裡,錯錯落落,有幾處房舍,有名的布達拉宮,白白的一片,清清楚楚地映入我們的眼簾。

一轉瞬間,下面的景象完全變了。雅魯藏布江像一條深綠色的帶子蜿蜒於萬山叢中。中國古代謝朓的詩說“澄江淨如練”。我們現在看到的卻不是一條白練,而是一條綠玉帶。

又過了不久,機上的服務人員又告訴我們說,下面是珠穆朗瑪峰。我們又趕快憑窗向下張望。但是萬山聳立,個個都戴著一頂雪白的帽子,都是千古雪峰,太陽照在上面,發出刺眼的白光,真可以說是宇宙奇觀。可是究竟哪一個是珠峰呢?機組人員中形成了兩個“學派”:一個是機右說,一個是機左說。我們都是外行,聽起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也沒有法子請出一個權威來加以評斷。難道能請珠峰天女自己來向我們舉手報告嗎?

此時一秒值千金,我無暇來參加兩個學派的研討,我費上最大的力量,把眼睛瞪大到最大可能的限度,下望萬峰千嶺。有時候我覺得這一座山峰像是珠峰,但是一轉瞬間,另一座雪峰突兀崢嶸,同我想象中的珠峰相似。我似乎看到了峰頂插著的五星紅旗在迎風招展,給皚皚的白雪塗上了胭脂似的鮮紅。我顧而樂之,陶醉在自己的想象中。

但是飛機只是不停地飛,下面的山巒也在不停地變幻,我腦海裡的想法跟著不停的變化。說時遲,那時快,飛機已經飛越雪峰的海洋。我沒有別的辦法,只有這樣來安慰自己:不管哪一座雪峰是珠峰,既然我望眼欲穿地看了那麼多的山峰,其中必有一個是真正的珠峰,我總算看到這個大千奇蹟世界最高峰了。我心裡感到安慰,感到高興。這種感覺一直陪伴我到了尼泊爾的首都加德滿都。

1986年11月25日凌晨於加德滿都蘇爾提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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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德滿都的狗

我小時候住在農村裡,終日與狗為伍,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狗這種東西有什麼稀奇的地方。但是狗卻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我母親逝世以後,故鄉的家中已經空無一人。她養的一條狗——連它的顏色我現在都回憶不清楚了——卻仍然日日夜夜臥在我家門口,守著不走。女主人已經離開人世,再沒有人餵它了。它好像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但是它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