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都隱忍不露。我同德國人在一起,不管是多麼要好的朋友,我都嚴守“莫談國事”的座右銘。日子一久,他們也都看出了這一點。有的就主動跟我談希特勒,先是談,後是罵,最後是破口大罵。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退休的法官,歲數比我大一倍還要多。我原來並不認識他,是一箇中國學生先認識的。這位中國學生來歷詭秘,看來像是藍衣社之類,我們都不大樂意同他往來。但他卻認識了這樣一個反希特勒的法官。他的主子是崇拜希特勒的,從這一點來看,他實在是一個“不肖”之徒。不管怎樣,我們也就認識了這一位退休法官。希特勒的所作所為,他無不激烈反對。我沒到他家裡去過,他好像是一個孤苦伶仃的老漢。只有同我們在一起時,才敢講幾句心裡話,發洩一下滿腹的牢騷。我看,這就成了這一位表情嚴肅的老人的最大樂趣了。
另外一個反希特勒的德國朋友,是一位大學醫科的學生。我原來也並不認識他,是龍丕炎先認識的。他年紀還輕,不過二十來歲,同我自己差不多。同那位法官正相反,他熱情洋溢,精力充沛,黑頭髮,黑眉毛,透露出機警聰明。他的家世我也不清楚,我也不清楚他反對希特勒的背景。“反對希魔同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有了這一條,我們就走到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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