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農的用心,他明白了,這件案子別人去查,查明事情真相,秉公處理。
甚至,讓沈彧去處理,都沒有問題,沈彧跟還是餘傑的小舅子呢,這關係更加親密。
但沈彧跟他不同,沈彧雖然受重用,卻並非形成軍統內的一股勢力,而且,餘傑是軍統公認的訓練專家,軍統中有很多人都跟餘傑有師生之宜,而且餘傑幽默風趣,資歷老,威望頗高。
若不是他曾經在共產黨那邊待過一段時間,只怕戴雨農現在這個位置未必能輪到他坐。
這就是戴雨農極為忌憚餘傑的原因。
沈彧只是他的小舅子,並不是他的“繼承人”,而羅耀則不同,以他現在在軍統內冉冉升起的跡象看,很有可能大機率會繼承餘傑在軍統內“政治資源”。
這就不一樣了。
戴雨農現在還年富力強了,就算羅耀現在威脅不到他的位置,可身為特務機構的首領,他豈能不防著?
餘傑上不了位,但羅耀是可以的,而羅耀表現出來的能力,是絕對不容小覷的。
一個在老頭子面前掛了號的年輕人,就是他這個軍統局的實際負責人也不敢小視。
最好的辦法,就是斬斷他跟餘傑的關係。
但是強行破壞羅耀跟餘傑的師生關係,那是不行的,別人又不是傻子,還會有防備。
但是,不等於不可以用其他的方法。
而有人在瞌睡的時候,給他送了一隻枕頭來了,煉油廠的副廠長實名舉報餘傑貪汙挪用公款,倒買倒賣,這不是一下子把刀遞到他手裡了。
這罪名可大可小,就看如何如何處置了。
但誰去調查處置,這裡面是門道可就多了,他如果僅僅是想要打擊一下餘傑,直接派個人下令把人拘捕回來就可以了。
非常簡單。
但是,戴雨農明顯不想這樣,他是想借這個事達到更多的目的,這也是羅耀擔心的。
如果這件案子交給沈彧處理,一方面可以向沈彧示以自己對他的信任,同時也讓軍統內跟餘傑關係不錯的門生故舊無話可講,他並未打擊和故意提防餘傑。
要不然餘傑犯了事兒,他怎麼會派他小舅子去調查此案呢?
就不怕小舅子包庇維護自己姐夫嗎?
而且一旦是沈彧把餘傑拘捕了,那些人縱然有意見,也找不理由表達不滿。
打壓了餘傑,又不讓下面人產生不滿之心,這是一箭雙鵰。
而換成是他的話,就多了一層更深的意圖了,那就是分化他跟餘傑的師生關係,更深層次的,一旦他背上了親手抓捕老師的身份,餘傑的那些故交好友們,會自然而然的疏遠他了。
可如果他在這件案子上包庇了餘傑,那就等於表明了自己立場傾向,這也是戴雨農對他的一次最為重要的試探。
可以說,他無論怎麼做,都要得罪一些人,他相信,這個副廠長舉報的這些事情肯定是有事實依據的,餘傑肯定是犯了錯,不然,也不會被人抓住把柄。
他想拒絕,甚至理由也想好了,他跟餘傑是師生關係,不管怎麼做,都會讓人覺得會有包庇嫌疑,這就是迴避制度,也不應該由他來調查這個案子。
但是戴雨農態度堅決,不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
顯然是早已考慮清楚了。
羅耀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了這份差事。
……
“耀哥。”楊帆背靠汽車在抽菸,看到羅耀拿著一個檔案袋,從裡面走了出來,忙掐滅了手中的菸頭,迎了上去。
羅耀還在思考問題,根本沒有理會楊帆,直接就上了汽車。
楊帆問道:“耀哥,咱們現在去哪兒,回去嗎?”
“去沈處長家裡。”羅耀知道,江萍萍已經從醫院出院回家了,沈彧此刻應該也在家中。
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得跟沈彧通個氣,商量一下。
汽車停在沈彧樓下,已經是華燈初上了,當然,因為抗戰的大背景的緣故,山城每晚都是實施宵禁的,因為夜晚的燈光會成為指引日本人的轟炸機的方向標。
“你在車上等我,我一會兒就出來。”羅耀吩咐一聲,然後下車去敲門。
開門是服侍江萍萍的丫鬟,自然是認識羅耀的,將人直接就放了進去。
“攸寧,今天平安夜,你不是跟宮慧一起看電影去了嗎?”沈彧從書房出來,見到羅耀,有些驚訝。
羅耀苦笑一聲,怎麼這事兒沈彧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