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帝的確是從來沒有喜歡過裴廷瑜。
但兩人夫妻近二十載,對她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
尤其是當年她為了替自己盡孝,寒冬臘月時節萬里迢迢從肅州趕往京城,這份情義他不會忘記。
聽顧夕提起那個沒有機會降臨人世的嫡出小公主,永泰帝心裡唏噓不已,不免勾起了他對裴廷瑜的一絲憐惜。
而且太醫們不止一次說過,皇后娘娘之所以身體變得這般虛弱,再也不能誕育皇嗣,也和當年那一次流產有關。
雖然她已經有了兒子,但這樣的訊息對她來說打擊依然十分沉重。
永泰帝伸手拍了拍裴皇后的肩膀以示撫慰:“皇后,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不過是詢問一下當年的情況罷了。”
裴皇后不得不再次裝出感激涕零的樣子:“臣妾謝陛下。”
永泰帝對妻子心存愧疚,對鄭嬤嬤就不一樣了。
這老婆子是皇后的心腹,幾十年來身邊從來離不得她,當年的事情皇后可以推脫,這老婆子呢?
他冷眼看著鄭嬤嬤。意思就是讓她解釋一下當年發生在秋辭苑的事情。
鄭嬤嬤心裡咒罵了兩句賣奴求榮的主子,噗通一聲在永泰帝面前跪了下來。
“陛下,當年娘娘身子實在虛弱,老奴半點都離不開吶,何況……何況那個時候娘娘身邊沒有多少得用的人,侯夫人早產整個別院中亂成一團,實在是……”
鄭嬤嬤也是個十分聰明狡猾的人,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陛下一聽就懂。
當年三皇子被貶謫至肅州,京裡本來就不剩下多少勢力,有幾個人會給三皇子妃好臉色看,她能動用的人手又有多少?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不能怪娘娘應對不得力,更怪不到她一個做奴才的人身上。
實在是形勢所迫,無可奈何。
永泰帝冷嗤一聲,這老婆子倒是怪奸猾的,一句話把他都堵得說不出話來。
他重新看向顧夕道:“既然事情已然捅到了朕跟前,今日務必要有一個說法,你方才說已經把當年涉案的人抓住了?”
顧夕忙回道:“是的,陛下,臣妾已經吩咐張嬤嬤把她們送到了太皇太后宮中,可以隨時審問。”
永泰帝撫了撫衣袖道:“現在時辰還早得很,朕精神也好得很,擇日不如撞日,小順子。”
劉順忙躬身應道:“奴才在。”
永泰帝道:“你親自跑一趟慈安宮,把人犯帶到鳳翔宮來。”
“是,陛下。”劉順轉身走了出去。
永泰帝此時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問顧夕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他揚起眉毛道:“顧夕,說了半天朕還沒來得及問你,既然知曉裴錦歆並非你的親生骨肉,又抓到了當年作案的人,你的女兒也應該有訊息了吧?”
這話一出,坐在他身邊的裴廷瑜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跪在地上的鄭嬤嬤身子卻幾不可察地抖了一抖。
裴皇后十分信任鄭嬤嬤,也因此很是信任鄭嬤嬤的侄兒鄭阿毛,何況她並不認為一個小小的鄭阿毛有膽子騙她。
所以她一直認為那個養在暗處,將來大有用途的瑟瑟就是顧夕的親生女兒,顧夕這隻千年狐狸精道行再高,又上哪兒去尋到另一個親生女兒?
鄭嬤嬤則不然,雖然鄭阿毛並沒有把當年的實情一五一十告訴她,但她能肯定那個芳兒……不,如今該叫瑟瑟,她絕對不是當年被調包的女嬰。
看阿毛那個臭小子的模樣,當年那孩子八成是早就死了。
老話雖然說七活八不活,可七個月的早產兒落到阿毛那種毛手毛腳的男孩子手裡,活不了的機率實在是大得很!
這件事情就連皇后娘娘都矇在鼓裡,她還一直指望著那個長相同武寧侯夫人又六七分相似的瑟瑟及笄後在京城一炮而紅呢!
可現下這種情況,武寧侯夫人所說的事情本就是子虛烏有,她會不會也去弄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孩子,愣說是她的女兒?
照陛下對她的態度,她就算真做出指鹿為馬的事情陛下也絕對會舉雙手贊成。
屆時……
小郡主該怎麼辦?
真被當做是婢生女,從今往後被所有人唾棄看不起,想要尋一門好親事都難如上青天?
皇后娘娘又該怎麼辦?
堂堂的一國之母偏疼一個婢生女怎麼也說不過去,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武寧侯夫人作踐小郡主?
從小嬌生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