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同國舅爺會面,自是無人敢旁聽。
直到裴廷琰走遠了,守在大門口的尺素才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進去。
方才娘娘和國舅爺具體說了什麼她不知曉,但國舅爺鐵青的面色足以說明這次會面兩人多半是談崩了。
那一聲響可真是脆得很,不用看都知道娘娘一定是氣壞了,只盼著事情莫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好。
她走進殿內一看,那隻精緻華美的瓷杯果然碎成了無數片,靜靜躺在光可鑑人的金磚地上,彷彿在控訴不久之前的那一場爭吵有多激烈。
“娘娘——”尺素不敢耽擱,緊走兩步來到了裴皇后身邊。
“尺素,讓人把這裡收拾乾淨。”裴皇后看起來像是十分疲倦,有氣無力地吩咐了一句。
“是。”尺素不敢多問,邁步朝門口走去。
“等一下。”剛走出兩步,裴皇后又喚住她。
“娘娘請吩咐。”尺素頓住腳轉過身來。
“大哥的臉色是不是很難看?”
“是,國舅爺像是很生氣的樣子,從奴婢身邊走過時都沒有半分停頓。”
“那你看清楚他往哪邊走的?”
“具體去哪兒奴婢不知,但絕不是出宮的方向。”
裴皇后擺擺手:“去吧。”
看來大哥這次是真豁出去了。
不過她也不是很在乎。
反正事已至此,不能為她所用的人說不定就會成為絆腳石。
絆腳石越早搬開越好,但在搬開之前也得物盡其用。
瑞華再不好,她身上流的也是陛下的血,在陛下看來全天下就沒有她配不上的男子,一個裴錦程而已。
裴家人是日子過得太順了,最近這些年視自己這個皇后如同雞肋一般,是該讓他們受些挫折的時候了。
再說裴廷琰,同裴旺會合之後還真就去了御書房。
他畢竟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知道今日同皇帝陛下這一場談判猶如刀尖上起舞,絕對不能帶著一臉的怒容去面君。
迅速調整了情緒之後,他心裡又把待會兒可能會遇見的情況仔細盤算謀劃了一番。
裴旺看著自家主子臉上漸漸散開的陰霾,心裡繃緊的那根弦卻怎麼也不敢放鬆。
世人都道武寧侯生而富貴少年得志,娶了京中最出眾的美人為妻,嫡妹又是一國之母,一雙兒子俊美優秀,女兒又嫁了尊貴無比的霍小王爺,此生可謂順遂之極,可說該是再無所求。
他是和侯爺一塊兒長大的,小時是小廝,長大了做常隨,侯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他全數都看在眼裡。
富貴權勢人人愛,可這些東西真不是誰都有本事得到,也不是誰都有福氣消受的。
換做他裴旺,估計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算了,主子的事情不是每一件他都可以插嘴的,還是老老實實做人為上。
裴廷琰自認為做足了準備面君,然而主僕二人一來到御書房附近就覺察出了今日的氣氛有些不一樣。
往日此刻該是諸位內閣輔臣同皇帝陛下議事完畢,御書房附近相對比較熱鬧的時辰。
可今日非但沒有遇見任何一名閣老或者他們的常隨,就連很少離開永泰帝身側的御前大總管劉順,也帶著十幾名宮人負手立在御書房外的廊簷下,誰都不敢靠御書房太近。
裴廷琰心裡咯噔一下,看這情形像是陛下在書房中和某一位重臣密談,自己這個時候真是不方便去打擾。
簡直太不湊巧了!
身為一品侯又是永泰帝的大舅兄,他同劉順也是很有幾分交情的。
往前緊走幾步,他也走到了廊簷下,朝劉順拱了拱手:“劉公公。”
幾乎是同時,劉順也十分客氣地給他行了個禮:“見過侯爺。”
雖說是簡單的見禮,劉順的面色卻和平日有很大的不同,頗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裴廷琰越發焦急了,悄悄朝書房那邊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就是問劉順陛下在書房中同誰見面。
廊簷下人多嘴雜,劉順索性拽著裴廷琰的衣袖走到了不遠處的影壁下,有些焦急道:“侯爺,今兒您府上是鬧什麼,前腳兒子是無論如何也要求見陛下,後腳您這個做父親又追著來了……”
“什麼!”裴廷琰冷汗都快下來了,萬萬沒想到一直最是聽話懂事兒的錦程今日竟這般不聽從他的安排。
這種時候他跟著來摻和什麼!
他正想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