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眼神裡可尋的歡喜。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瞬,他甚至連換擋的動作都有些遲疑,她把書包帶把在手裡繞成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過了一會兒車子發動開來,慢慢出了學校範圍區,車速漸漸加快,人也都恢復如常。
“為什麼這麼倉促就回國呢?”
“看看杜陵,他的未婚妻感染了艾滋,他可能也……”
褚茫茫猛地瞪大了眼睛,第一件震驚的事情是有人得了艾滋!這種病她只在生物課本上面接觸過,因為其恐怖悽慘而覺得遠不可及。第二件震驚的事情是,杜陵竟然有未婚妻?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呢?”
“去省醫院看他,順便我們也做一個檢查。”
她又是一愣,她有必要做這個檢查?那他也有這個必要做檢查嗎?在她心目中,付亦歆雖然是個高富帥,但卻是個非常難得的品行端良的高富帥,他有志向,三觀正直,不嫖|娼,不吸毒,不炫富,應該也不是“同”吧?
“我們有這個必要嗎?”
“沒有也求個心安,最重要的是,不能因為自己的不自知而害了身邊的人。”他淡淡地感慨,換擋之時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
微涼的觸感卻叫她心頭一熱,可惜他的碰觸只有這麼一瞬,一瞬也叫人心驚。
很遺憾現在並不是一個醞釀感情的好時候,她不能說太多的話讓他分心,現在這個時候杜陵需要人陪著面對苦難,他也需要人分享他的煎熬,只是需要一個人陪著而已。
大概是以心領會的緣故,她此刻特別懂他的難過,多少年深交的朋友,關係早就深入到了骨髓裡,跨越過重重艱難和生死,像真正的兄弟。親人出了事,他會萬分難過吧?
望著天邊紅如烈焰的晚霞,他的心裡破出鮮血,悲傷蔓延得無邊無際,可看著身邊的姑娘,他本不想將她牽扯進來,卻按捺不住內心的自責,還有脆弱之時的渴盼與依賴。
此時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S城夜晚的繁華從黃昏甦醒,燈火從遠處亮起,最後照亮半個夜空。
車子駛入省醫院,因為提前聯絡了醫生,去抽血的時候也有專人負責,很快就把血樣遞上去了,褚茫茫將止血的棉籤小心翼翼地放進塑膠袋裡扔進垃圾桶,不論感染的可能性是有多麼渺小,這份對待大眾的謹慎都應該有。
兩人乘著電梯去樓上病房,那個叫萌萌的女孩患艾滋不能住普通病房,住高階病房,可以隨時監測體溫、心跳等等生命體徵,肚子裡那個幼小的生命是留不住的,生下來也註定是個悲劇,只是現在還太早,不宜流產,最早也要等到35天以後。
她高燒不斷,渾身無力,只能躺在病床上休息,打一些控制病情的吊瓶。
褚茫茫見到杜陵時他正坐在病床前,原本英俊白潤的面孔變得青白憔悴,一雙眼睛熬得通紅,像要滲出血一般,下巴、臉頰上冒著參差的胡茬,也不知多久沒有打理。一開口,嗓音低啞叫人不忍聽聞:“你們來了。”
突生的劫難讓一個活力四射的人一下子變成這個樣子,不禁叫人唏噓不已,付亦歆上前一步,擁他一下,手掌輕輕拍他的後背,作無聲的鼓舞。在致命的傳染病面前,他沒有任何畏懼,這一動作讓杜陵肩頭一顫,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再多的話也不能起到更好的作用,反而平添憂愁,一旦聒噪起來更會叫人心煩意亂,所以誰也沒有多言。
她跟杜陵點點頭,朝著病床上的女孩看去,萌萌的睡顏很安靜,面色蒼白,眉眼很平和的樣子,原本以為杜陵的口味會是各種各樣的女神,起碼會讓人覺得一眼看去就很驚豔,可這姑娘顯然不是,氣質上面很文藝,有著淡淡的純稚之美。
如果這種病可以痊癒該多好呢,她多希望上天可以眷顧這對剛剛領悟愛情的情侶,但也許命運就是這樣具有報復性,讓風流成性的杜陵遭受這樣的報應,可罪孽還遠不能靠生命來抵償,也不能由著人來討價還價,想想讓人覺得可憐又無奈。
到了晚上,付亦歆到下面買幾份營養餐,強逼著杜陵喝下一杯皮蛋瘦肉粥之後,又帶著剩下的幾份到了病房套房外間的沙發上坐下,可惜他一點胃口都沒有,在蛋撻上面看了好幾眼,最後還是沒能下手。
她替他將吸管插進熱牛奶裡,心疼地看了他一眼:“不管怎麼樣,多少吃一點,你還要陪他。”
“嗯。”他就著她的手吸了一口牛奶,溫暖的液體從食管滑進胃裡,並不是那麼難受。“明天上午九點出他的檢測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