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寶璐受了涼,衣衫穿得比來的時候厚實些。這些衣裳,還是徐繡心的呢。想著先前徐繡心對她的態度,她還真有些受寵若驚。今兒她替她說話,倒是沒有刻意幫她的意思,畢竟她看徐繡心也是不順眼的,卻沒想到,就這麼一番話,令她改變了對她的看法。
甄寶璐心裡也是開心的,不管怎麼說,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收穫。
想了這些,甄寶璐歪著腦袋看身旁的薛讓,自打她出事之後,薛讓就沒有笑過。她心下內疚,小心翼翼的將手伸了過去,用小指輕輕勾住他的,眉目含笑道:“大表哥。”
薛讓側過臉看她,見她小臉不似來時那般紅潤,便用力把人往懷裡帶,說道:“你休息吧。”
甄寶璐其實是想和他說說話的,畢竟她該休息的都已經休息過了。可目下見他的態度,便也乖乖的靠在他的懷裡,就這麼聞著他身上的味兒,闔眼休息了。
·
這廂,徐承朗喝得爛醉進了洞房。
洞房之內,那沈沉魚正忐忑不安的坐在床沿。大紅蓋頭適才已經揭過了,只是這沈沉魚的臉上仍是蒙著一層薄薄的面紗。因雙腳的緣故,她身邊的丫鬟是寸步不離的。
徐承朗朝著榻邊望了一眼。
裸|露在面紗外的一雙眸子明亮又忐忑,一如既往的好看,卻少了幾分昔日的高傲。見著徐承朗穿著喜袍,容貌俊朗,更是令沈沉魚有些看痴了。但一想到自個兒的,沈沉魚便不由自主的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面紗。
徐承朗進了淨房沐浴,換好寢衣,才走到了榻邊。而這時候,沈沉魚已經在榻上躺好了。
沈沉魚怎麼也是堂堂縣主,從小見識的便是大場面,一貫從容淡定,何時流露過這般緊張的態度?
她感受著身下柔軟的褥子明顯的凹陷,手心冒汗,一顆心幾乎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只察覺到他躺好,二人各自分開蓋著一床喜被,之後卻見他沒有半分動靜了。
沈沉魚有些睡不著,緊緊握著拳頭側躺著,等了好久,見他還是沒有動靜,這才閉上了眼睛。
·
這一日,徐氏在長寧侯府喝完喜酒,便隨一家人回去了。甄如松喝了酒,徐氏一如往常親自給他送醒酒湯去。只是過去前,她坐在妝奩前好生梳妝了一番。
徐氏望著鏡中容顏漸逝的女人,忽然有些認不出自己了。她抬手撫了撫,手心有些顫抖。
嚴嬤嬤道:“夫人還是光彩依舊。”
徐氏沒有說話,往髻上插了一支碧色透玉扁釵。那是甄如松送給她的。徐氏有很多首飾,卻獨獨最喜歡這一樣。只是這玉釵容易碎,她每回都捨不得戴。徐氏將玉釵插好,站起身來。她穿著一身水紅色十樣錦妝花褙子,腰肢纖細如柳,身形同年輕的時候沒什麼兩樣,乍一眼看上去,她還是當初那個剛嫁到齊國公府,那個事事小心、眉目恭順的新婦。
甄如松正欲脫外袍,就見徐氏進來了。徐氏走到他的跟前,說道:“讓妾身來吧。”
她素來溫柔體貼,甄如鬆放下手,由著她解釦子。
他低下頭看她,見她彷彿同往常有些不一樣。待看到她鬢間的幾根銀絲時,甄如松才怔了怔。不知不覺,他們都漸漸老了。想到這裡,甄如松有些心軟,又有些自責。沒想到時間過的這般快,這妻子已經相伴自己十幾年了。
脫了外袍,甄如松又喝了徐氏送來的醒酒湯。
徐氏看著他喝下,抬手將瓷碗接過,讓丫鬟退下。
甄如松看她這架勢,便問道:“有事要同我說?”
徐氏彎唇笑了笑,目光落在面前高大男人的眉眼之上,說道:“妾身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國公爺時的場景——”
甄如松蹙了蹙眉。按著大周的習俗,這男女定親前,是可以相看的。那會兒他遠遠的看著她,見她舉止溫婉嫻熟,又容貌出眾,念及她的家世,當他的繼室算是委屈了。而且那會兒他對男女之事的心思很淡,本是不應的,可是忽然瞧見她笑盈盈的照顧孩子,甚是賢惠,便念著那年幼喪母的女兒,的確需要一個繼母來照顧,這才點了頭。說實在的,他對這位妻子的感情,也是她進門之後,一點一滴被她感動,才接納她,之後甚至和她如膠似漆,有過一段極恩愛的日子。
徐氏說道:“妾身頭一回見國公爺,不過豆蔻年華,國公爺興許已經忘記了,當時我差點被馬兒撞到,是您救了我。”
這個,甄如松還真不記得了。
他淡淡道:“是嘛,好像有些印象。不過太久了,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