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遷怒於他,從小對他也是漠不關心的。他頭一回,這麼渴望親近一個人。
待她頭一回放下防備,對他笑的時候,他便覺得她就是讓他死,他也會含笑而終的。
齊國公府那邊呢,也有了動靜。
甄寶璐到底是齊國公府的姑娘,好端端的人,失蹤了,自然沒有不尋的道理。後來,府上的侍衛,更是從河邊尋到了一具溺水的女屍,容貌雖然已經無法辨別,可身上衣裳和失蹤的甄寶璐非常相似,而這城中,又無其他年輕姑娘失蹤,自然覺得這便是甄寶璐了。
薛讓順理成章的將她養在自己的府上,千嬌百寵,把所有她想要的都給了她。每每想起她曾經受過的委屈,他便捨不得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其實他不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多人不喜歡她的性子,她明明那麼好。
這一日晚上,兩人待在院子裡納涼。
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她穿著一身漂亮的襦裙,粉粉嫩嫩的,臉色紅潤,被他養得極好。她坐在鞦韆上,他站在後面輕輕的推。她嫌他推得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著看他,說:“薛讓你的力氣太小了,明兒起得多吃一碗飯,這樣才推得動我。”
他也笑笑,說好。
從次日開始,他當真聽她的話,每回多吃一碗飯。
他不推了,稍稍屈膝蹲在她的身旁,望著她日漸圓潤的小臉,才問道:“阿璐,你想要什麼?”
甄寶璐知道他對她好,便認真想了想,說道:“我要好多好多的漂亮首飾和衣裳。”
好多好多……那是多少?
薛讓沒有再問,只是心裡已經開始打算了。
他如今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可他覺得,要給她這樣的好日子,還是不夠的。
這一日,他帶她出門,陪她買首飾和衣裳。其實府上已經有許多了,可姑娘家享受的除卻首飾衣裳帶來的喜悅,更享受這種過程。
他看著她挑,見她笑容燦爛,他也覺得開心。
回去的街上,他見她盯著路邊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娃瞧,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之後她才喃喃的問他:“薛讓,我是不是有個弟弟?”
那時候薛讓便知道,縱使她被燒得糊里糊塗,可她心裡還是隱隱記得榮哥兒的。可他已經死了,而那尚哥兒,又是那般的性子。他對她說了謊,回答道:“沒有。”
“……沒有嗎?”她失落的低下了頭,而後側過頭,又朝著那個小男娃看了一眼,依依不捨。
直到有一回,薛讓尚在軍營,府上小廝便急急過來,說是她出事了。
他放下手頭的事情,十萬火急的趕了回去,卻看到她渾身是血的躺在榻上。
照顧她的丫鬟跪在地上說道:“……今日奴婢隨夫人一道出門,夫人瞧見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娃站在路中央,一輛馬車橫衝直撞的疾馳而來,便奮不顧身的跑了過去。”
他顫著手抱她,看著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問他:“榮哥兒沒事吧?”
他想她是將那個小男娃當成了榮哥兒。便順著她的話道:“他沒事。”
她彎了彎唇,最後看了他一眼,才終於閉上了眼睛。
薛讓低頭看著她毫無聲息的小臉,喃喃道:“可是阿璐,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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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寶璐死後,薛讓並沒有消沉,而是如往常一樣忙碌。應該是說,比往常更忙。
之後宣和帝駕崩,他利用手中的兵權,擁立大皇子為帝。大皇子昏庸無能,他以攝政王之命掌政。那時候的薛讓,手段陰毒,殺伐果決,便是連先皇的親妹妹晉陽長公主,也沒有放在眼裡。
而與帝位失之交臂的靜王,薛讓更是沒有心慈手軟。
當時的靜王妃甄寶璋,原本以為自己要當皇后的,靜王一下子失勢,那薛讓又如此咄咄逼人,便知再這麼跟著靜王下去,遲早被他拖累。而甄寶璋,也是遠遠瞧過薛讓的,知他年紀輕輕,生得丰神俊朗,便想著自己花容月貌,更是想一腳踹開靜王,另覓高枝。
她暗下寫信。世人皆知這攝政王不近女色,可收了信之後,還不是急不可耐的約定了相見的地點。
甄寶璋暗下竊喜,覺著自己的好日子總算是要來了,跟了這攝政王,便是連皇上都不用怕了。
她一番精心打扮,前去赴約,未料竟被他一通言辭侮辱,將她賞賜給了底下士兵。
她匍匐在地上,仰頭望他,怒喝道:“薛讓,我是靜王妻子,你怎敢這般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