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復又問道:“我聽聞金姨娘是今兒個用過早膳後才出了事?”
“是。”墜兒面色一苦,應道:“照往日的規矩,奴婢熬了川貝母羹給姨娘送來,姨娘不喜外人唐突內室,奴婢交遞給雙連姐姐便去忙自個兒的了。”
聞言,景盛蕪黛眉一挑,緩聲道:“你方才提及‘往日裡的規矩’是何意?”
墜兒剛欲開口,話兒卻叫一旁立著的雙連截了過去。
“我們姨娘近來身子不利落,常嚷著胸悶頭疼,奴婢記掛著得了空兒便去問了相識的大夫,聽聞川貝母或有效,這不趕忙兒便吩咐下去姨娘每日晨起時須用一碗貝母羹,姨娘用過後果真是好些了。”
“你倒是殷勤。”眸光清淡地掃了眼雙連,景盛蕪緩言道:“今晨金姨娘用過的貝母羹可還在房裡?”
雙連聽出景盛蕪話中的不喜,面色訕訕地卻是不再接話兒了。
墜兒歪頭細想,道:“奴婢手頭的活兒還沒做完便見雙連姐姐驚慌地朝夫人屋兒裡頭跑過去,緊接著便傳出金姨娘出事兒的訊息,那羹碗兒尚未來得及收。”
聞言,景盛蕪朝一旁的雪月使了個眼色,雪月會意,轉身兒便朝內室走去。
雙連一見頓時不幹了,提起裙裾幾步追了上去,一把捉住雪月的手臂,嬌聲道:“雪月姐姐使不得,我家姨娘不喜外人出入內室,何況眼下剛失了孩子,正是焦躁的時候。”
雪月一門心思想幫自個兒的小姐,哪裡肯聽她講這許些道理,當即面色清寒地撥開雙連的手,不悅道:“按說出事兒的是你家主子,你更該幫著我們小姐捉出那下毒暗害金姨娘之人,眼下不幫也便罷了,堵在門口攔著我作甚?”
雙連見勸說不動,心思一轉將目光落在一語不發的景盛蕪身上,旋即幾個大跨步向前,“噗通”一聲兒跪在景盛蕪腳邊兒,神色悲慼地懇求道:“三小姐權當可憐可憐我家姨娘,她剛失了孩子,眼下再受不得旁的刺激,就叫她一個人在屋裡安生地歇會兒罷。”
景盛蕪冷眼將她瞧著,略作沉吟心頭便打定了注意,當即淺笑著朝雪月道:“她一心護著主子總歸是沒錯的,你且先過來。”
雪月素來對景盛蕪言聽計從,且心思細巧,心頭隱約明白小姐心裡該是有了打算,面上卻仍是擺出一副不大情願的樣子,不善地瞪了眼雙連,這才往回走。
雙連見了連連叩首,口中高聲呼道:“奴婢代我家姨娘多謝三小姐體桖。”
聞言,景盛蕪輕笑:“我念在你一片忠心成全你的心意也無妨,可那敢在我祁安侯府為非作歹之人我卻也是絕不能姑息,你既說金姨娘不喜外人晉楚內室,便由你去,既全了你的心意,又能避免觸了金姨娘的忌諱。”
話落,便見雙連面色犯難,支支吾吾的模樣兒。
景盛蕪眸色一沉,寒聲道:“怎麼?你不願意?”
“奴婢不敢。”雙連聞言忙垂下頭去。
見狀,景盛蕪面上的不悅隨即淡去幾分,緩聲言道:“你且去取那羹碗兒出來,若是金姨娘醒了便替我帶句好兒,孩子沒了便也罷了,請她自個兒擅自珍重。”
雙連見左右也是拗不過,只好點頭應下。
瞧著內室一開一合的門,景盛蕪冷聲道:“可有人知道這幾日雙連與何人接觸過?”
墜兒一臉茫然地搖頭。
倒是屋裡頭兒另一個年歲不大的丫鬟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半月前奴婢隱約瞧見雙連姐姐從西角門兒回來,懷中抱著個小布包,左顧右盼地似乎生怕誰瞧見。”
景盛蕪面色一沉,言道:“你可瞧真切了?”
那小丫鬟聞言重重地點頭,應道:“真真兒的,奴婢只道是雙連姐姐許是出府會見故友怕旁人知曉,便沒往心裡去,今兒個三小姐這麼一問這才猛地記起來。”
“此事你可與旁人說過?”
“不曾,奴婢身份卑微,本不得主子的喜愛,哪裡還敢在背後嚼人舌根惹是生非。”小丫鬟脖子一縮,一副戰戰兢兢地模樣兒。
聞言,景盛蕪薄唇輕抿細思半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南院兒裡隨金姨娘過來伺候的?”
“奴婢巧兒,本就是西院兒的粗使丫鬟,金姨娘搬進來夫人怕人手不夠,這才將奴婢掉了過來給金姨娘先用著。”
話落,景盛蕪促其黛眉,朝端坐於一旁的宴大夫道:“景府御下無方,叫宴大夫見笑了。”
宴大夫聞言低聲一嘆:“三小姐言重了,高門宅邸本也有諸多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