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泠雖然看起來兇狠,其實沒有一招是往要害上刺的。這讓宇軒捏把冷汗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住手!”宇軒吼了上去,但分毫沒影響到那兩人。此刻真恨自己怎麼不生出一對翅膀來,就不用看著天上乾著急了。
炙暮看見空中飛舞的銀色羽翼,又看到那一頭銀髮幾乎蓋過月光,震顫的心靈半晌回不過神來。
柏蒼很安靜,冷冷盯著半空,霽月曾跟他說過,銀泠與黑羽的真正身份及數世糾纏無果的愛情。但銀泠對黑羽的一片痴心,怎會容忍自己跟黑羽如此對峙。莫非、莫非……
“霽月在哪裡?!”這話聲音並不比宇軒的大,但銀泠陡然停住了手中的劍,連黑羽身形也跟著頓了頓。
銀泠從腰上解下一個荷包,衝下來,放在柏蒼的手裡。
“去靈界!”銀泠從脖子上取下由黑羽與滄溟的羽毛化成的通關石,也塞進柏蒼手裡。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適合護送霽月了。
“姐夫,你們一起去!”
看著還愣在一旁的炙暮,銀泠推了他一把。此刻的柏蒼滿臉蒼白,即便不跟他交代,他也該明白——霽月已經不在了。如果他有什麼想不開,至少還有人陪在身邊,有個照顧。而此刻銀泠最不想的是,他們留在這裡,黑羽一個不高興,即可能連他們都不能倖免。
銀泠眼中的憂慮,剛跟下來的黑羽一目瞭然。——難道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堪?我什麼時候成殺人魔了?!
黑羽不由得在心底自嘲,嘴角也更加冰冷。
銀泠卻已經無法探知他心中的痛苦,轉而看過來的眼神,帶著戒備和憤恨。
黑羽的心裡笑得更冷了。
“你以為你能保護得了他們?”
黑羽一指,一道如閃電的光束穿過柏蒼的膝蓋。骨頭碎裂的聲音,幾乎就在耳邊,一股溫熱的血腥陡然灑上銀泠的衣袍,甚至噴到手上,銀泠的心陡然凍住,連呼吸都停了。
宇軒第一個反應過來,推了一把炙暮,讓他帶著已經不能行走的柏蒼快走。
炙暮轉頭看了一眼銀泠,銀泠絕望地看著黑羽,他怎麼能這樣冷酷殘忍?!黑羽也被銀泠眼中的絕望攝住了。如果說方才銀泠的冰冷憤恨讓他很生氣,但此刻,銀泠眼中的絕望與決絕,足可以讓他掉進十八層地獄。
宇軒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黑羽隨時可能暴走,如果不走,他們誰都別想活下去。
炙暮一動,黑羽眼神跟了過來,銀泠一閃身擋在所有人面前,黑羽還未來得及回應他一聲冷哼,地面陡然動了,從泥土裡鑽出無數的花藤樹枝,不僅擋住了黑羽的去路,三根花藤,還將另外三個人生生捲上他們騎來的馬匹上,馬兒彷彿有靈性般,朝著魔域方向狂奔而去。
炙暮回頭時,只看見,那銀色羽翼被高高升起的藤蔓,擋住了光芒,直到看見蒼茫大地只剩得一彎明月的清輝……
流了一地鮮血的柏蒼根本無視膝蓋的疼痛,他緊緊抓住那個荷包和通關石,心在那一刻彷彿已經定格。
他知道霽月從頭到尾,並沒有主動喜歡過他,最初他也不過是一廂情願,剛好有那樣的契機,於是他們在一起了。可,對霽月而言,無論是白銀國還是銀泠都比他來得重要,他一直忍受著這種“不公平”待遇,慢慢謀劃著要將這個人的身心如何全部佔有。他拒絕了皇室為他選定的妻子,只是一心一意等著。
霽月曾說,他們都肩負著繼承一國的重擔,他們之間恐怕很難走得更遠。有沒有子嗣,他不管,也不重要,反正碩東有的是皇室子弟。但白銀不同,霽月幾乎是碩果僅存的一人,他必須為白銀國的皇室延續血脈。為此,柏蒼思索了很久,最後決定,可以容忍霽月娶妻,霽月對他的提議只是笑笑,不接受也不否定,但也沒有說他們要就此結束。只要他不趕他走,他就會一直耐在他身邊。就算哪天他真要趕他走,他也會考慮如何耐得更緊一點……
現在,什麼都是多餘的!他不需要再考慮白銀國的子嗣,也無需再考慮白銀國的興衰。他現在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哪裡也不用去,什麼也可以不想!
“霽……月……”柏蒼口中喃喃念出這個他一生最珍惜的名字,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宇軒飛身而出,在柏蒼掉地那一刻,接住了他,兩人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才停住。炙暮被抽回神智,即刻跳下馬。
“怎麼了?”
他此刻才想起柏蒼身上的傷。可是看到柏蒼臉色那一刻,他嘴角不斷溢位的鮮血,彷彿是說他傷的根本不是膝蓋,而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