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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我那幫京城的公子哥朋友,整日也只知花天酒地,很多話跟他們聊不來,但是小月仙一個十幾歲的戲子,卻很懂我,我想什麼不用說,她常常都猜得到,很多事她比男人還有見解。所以我把她當做朋友,要說……紅顏知己也行。”

采薇想到當初呈毓貝勒對小月仙的描述——那是一朵“解語花”。男人本就膚淺,一張美人皮加上七巧玲瓏心,誰不會成為裙下之臣?難怪前有呈毓謝煊後有龍正翔,對了,還有她家那個傻青竹。

謝煊繼續道:“後來呈毓要納她做妾,當時坊間傳聞呈毓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癖好,家裡接連死了兩個小妾。小月仙本就賣藝不賣身,自是不答應。但呈毓一個貝勒爺怎麼善罷甘休?我那時候年輕氣盛,為了幫她,一怒之下將呈毓開槍打傷,還燒了那家戲園子。外面就傳是我和貝勒爺搶女人。”

其實他說的和她所聽到的沒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不過是他不承認兩人有什麼私情,只承認是紅顏知己罷了。

然而,董小宛柳如是李香君陳圓圓這些名妓的愛情故事,誰不是從男人的紅顏知己開始?在開放的百年後,男女之間有沒有純友誼都不好說,更別提這個時代。

他看了眼謝煊,心想他之所以只承認紅顏知己,無非是讓自己那段救風塵的往事,顯得冠冕堂皇一些。就跟當初的青竹一樣,死不承認是自己是被柳如煙美色所惑,只說是同情人家遭遇,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當然,也許他們連自己都已經說服。

采薇沒再跟他爭論,只淡淡點頭:“我知道了。”

謝煊歪頭看了她片刻,忽然又自嘲一笑:“然而你還是不相信我。看來我在你眼裡,就是個貪圖美色的風流種子。”

采薇道:“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你相信你自己就行。”

謝煊嘆了口氣,話鋒一轉:“你今晚跟二哥去哪裡?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采薇道:“去蘇州河邊轉了轉了。”

謝煊皺眉道:“孤男寡女出去算什麼事兒?以後離他遠一點。”

采薇簡直被氣笑了,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道:“謝煊,你能不能別這麼以己度人?你二哥其他事我不好說,但男女關係上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比我清楚?”

謝煊抬頭對上她憤怒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深呼吸一口氣道:“算了,我現在說什麼你肯定都聽不進去。”他站起身,“去休息吧。”

剛剛動了一步,就因為傷口的拉扯而吃痛地哼了聲,他下意識看了眼采薇,對方卻面無表情不為所動,絲毫沒有上來攙扶他的意思,而是冷漠地轉身去了盥洗室。

謝煊看著她的背影,搖頭閉了閉眼睛。

*

又這樣無波無瀾地過了半個多月,轉眼進入了十一月底。全國上下都處於一種風雨欲來的平靜,包括看似安穩平常的謝公館。

謝司令被一封電報召回了北京,兩個姨太太自是跟著她一塊北上。梅姨太則帶著兩個丫鬟回了田莊,說是身子不大好,去鄉下休養。謝煊謝珺兩兄弟也並不天天回來,偌大的謝公館只有幾個女眷和一眾傭人聽差,更加清靜了。

采薇倒是不以為意,她白天大部時候在外面。剛剛幫婉清找到一間合適的鋪面,正準備裝潢之後,幫著她將店子開起來。

婉清的精神雖然不能說完全康復,但也好了大半,至少開店自食其力這件事,讓她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

這天采薇手上沒什麼事,早早回了公館,吃了午飯後,就拿了本書,去後花園的長椅上看。

雖然天氣早已經轉寒,但南方一出太陽,就冷不到哪裡去。她坐在暖洋洋的陽光下,看了沒一會兒書,就昏昏欲睡,不知不覺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

謝珺已經幾天沒回過公館,今日難得沒什麼事,便早早回來。一進花園,就遠遠看到園子深處,坐在長椅上小憩的女孩兒。

他眯了眯眼睛,一步一步朝人走過去。采薇大概是睡得很熟,旁邊有人靠近也沒醒過來。

謝珺站在她身側,微微低頭定定看著她。女孩兒白皙的臉頰,在冬日暖陽的映照下,浮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有種沉靜而恬然的美好。

他忽然又想起那日在蘇州,她在油紙傘下回頭朝自己嫣然一笑的場景。

像是不由自主一般,謝珺將手伸向了采薇的臉頰。只是在距離半寸時,又猛然回過神,飛快收回了手。然後柔聲喚道:“弟妹!”

采薇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滿臉惺忪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二哥?”